“副掌门……”
段飞羽小心翼翼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玄还没有答应收他为徒，所以他只能像其余弟子一样，称呼对方为副掌门。
“何事？”
李玄语气淡然。
良久的沉默。
“副掌门，您说，玩家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半晌之后，段飞羽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嗯？
也是个对现实世界感兴趣的NPC？
李玄回头瞧了对方一眼，不置可否：
“问这个干什么？”
段飞羽略带紧张地四周打量了一遍，压低了声音：
“副掌门，他们能随意往来两个世界，更拥有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种异能，但，但他们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玄暗自叹息。
他并不准备对段飞羽说出真相，因为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益处，不过令对方徒增烦恼罢了！
然而段飞羽看到他的表情，误以为他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不由精神一振，立刻上前数步，神情无比郑重：
“副掌门，您也知道，他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可偏偏却掌握着我们的命运，掠夺着我们的资源，屠杀着我们的同类！”
“他们本来不应该存在于世！”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命运，应该由我们自己来主宰！”
他越说，越是激动亢奋，虽然一直压低了嗓音，但眼睛里射出的点点寒芒，却人不寒而栗。
李玄漠然不语。
心中却感慨万千。
自己虽然顶着NPC的头衔，但骨子里其实还是把自己当成了正常人，从感情上来讲，也是和蝶舞九天等玩家更亲近一点。
但，这个游戏里的NPC通过了图灵测试，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与其说是数据，不如说是活生生的人。
就像黄景、刘宇他们，饿了会吃饭，渴了会喝水，困了会睡觉，甚至萧天逸这样的，还会和长得漂亮的女弟子套近乎。
正因为这个，蝶舞九天才会把NPC弟子当真人来看待。
可龙傲天、八级大狂风、天南一剑这样的玩家，却不像她一样，而是完全视NPC的性命如草芥。
就连李玄都看不过眼。
何况是段飞羽这样的NPC弟子呢？
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对方心怀不满，也算是情理之中吧——只是，这种不满难道不会表现在忠诚度上吗？
李玄闭上了眼睛：
“飞羽，他们毕竟是玩家，拥有不死之能。”
“弟子知道！”他话还没说，就被段飞羽打断了，对方脸上的神情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弟子也并没有消灭他们的打算。”
“而是想请副掌门带领大家一起，逃离玩家的掌控！”
李玄淡淡一笑。
在游戏里面称王称霸？
他没这个兴趣。
然而段飞羽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令他脸上的笑容，陡然间凝固了：
“副掌门！”
“弟子知道，您也记得前世的许多事情！”
他阴冷的目光陡如利剑射向了对方！
“弟子，弟子……”
段飞羽被骇得踉跄后退数步，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
“弟子脑海里，模模糊糊记得前世的许多事情。”
“经过这些天来的接触，弟子越来越觉得，您像我前世所见过的一位前辈，恰好他的名讳，也，也叫李玄……”
如雷霆般的轰然巨响，炸裂在李玄的脑海里。
以至于他连对方后面所说的话都没听清！
对方……
竟然也是从青龙星穿越来的？！
但他毕竟曾是渡劫修士，瞬间便已回过神来，脸上表情丝毫不变，冷冷继续聆听，而且很快明白了一切。
对方的确是青龙星出身。
但说是穿越者，却并不确切。
段飞羽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曾是青龙星一个小门派的筑基修士，而且年纪轻轻，就在与别家门派的交战中丧生。
陡然醒来，就成了八级门的弟子，名字虽然还是段飞羽，自家的掌门却是个奇奇怪怪的玩家！
更令他吃惊的是：
自己的脑海中不但有未曾经历过的陌生记忆，更有前世的记忆碎片！
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不安中。
但他也十分清楚，这个秘密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直到他遇到了李玄。
前世的他，曾近距离与李玄接触过，但李玄却对他并无任何印象。
恰好！
段飞羽在重生之后，虽然忘记了前世的许多多事情，可是却并未忘记李玄！
甚至记得对方的容貌长相、性格脾气、行事风格！
更重要的是！
李玄虽然容貌大变，但名字还没改，在刚开始的时候，段飞羽仅仅以为是重名罢了，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观察……
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真相！
“前辈！”
段飞羽看到李玄脸上阴晴不定的面容，忍不住哽噎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我想回去！”
“求求您带我回去，好不好？”
“我的父母双亲，都在青龙星上，我不想呆在这里……”
李玄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有NPC是从青龙星而来，居然还拥有前世的记忆。
照此推测，那么黄景、刘宇等人，甚至整个游戏里的所有NPC，会不会都是从青龙星而来，全都是魂穿？
只不过有的人忘记了所有一切，有的人残留了一些记忆——就像段飞羽这样的。
甚至还有人！
像自己一样。
拥有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的记忆？！
既然如此……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说，无论NPC还是玩家，从实际上来讲，都是真人，都是魂穿。
玩家从蓝星来到了游戏内；
NPC是从青龙星来到了游戏内。
他忍不住攥紧了双拳，身体微微颤抖，为自己的发现而心惊！
究竟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手段？
简直是见所未见、为所未闻！
而对方，又为何要将两个人世界的人以游戏形势搅合在一起？！
许久。
许久过去。
他睁开了双眼，目视着满脸泪痕的段飞羽，终于决定告诉对方真相：
“我知道，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再回到青龙星上，或者说，把你们摄到这里来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神，允不允许我们回去。”
“什，什么意思？”
段飞羽目瞪口呆。
“呵……我有一个猜想。”
李玄摇头自失地笑道：
“也许，我们是那个神抓来的玩物，作用，就是陪那些玩家做游戏。”
“只有达到渡劫境界，才能摆脱这种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