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莺莺不自重 > 她不相信
    半夜里,谢莺环做了个梦,她梦见齐观檀全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面部狰狞,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听不清楚,只是火光中,赵延的脸色暗沉,是他握着那把长刀,他想要杀了齐观檀!
    “跑啊,跑啊!莺莺,跑啊!”
    一时耳鸣,撕拉的声响中,是齐观檀声嘶力竭的吼叫。
    他倒下了,倒在那方泥土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贯穿他俊美的面庞,谢莺环竟然也不觉得可怕,只是悲伤。
    “别怕,你别怕我,我没想着你会来,我,我不伤害你……”
    赵延丢掉刀,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露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
    谢莺环没法不怕他,可是一时震惊,脚下生了桩子,现在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别怕,别怕,放松,莺莺,莺莺!你听我说,齐观檀他该死,谋反这罪,谁能容下他,你听话,别怕我,好不好?”
    赵延用足了劲儿,一把将谢莺环搂在怀里,血腥味直冲她的鼻子,恐惧,悲伤,愤怒混成一团,谢莺环瘫软着。
    “你的路,本来不需要这么做,赵延,没人是傻子,可我宁愿自己就是个傻子,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
    梦境戛然而止,谢莺环喘着粗气,弹坐起身,额头汗津津的,随手摸了一把。
    因为她没什么需要丫头陪侍的,叫小桃去休息了,这会儿,脚步轻飘飘的,摇晃到桌子边上,自己个倒了一杯茶水。
    温凉的水进肚,这才平复过来,恍惚着,手脚却有些冰冷,谢莺环搓着,越发赶到冰凉,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面对那样惨烈的场面还是会惊慌无措,更别提齐观檀是她的朋友。
    可她想不明白,平日里笑嘻嘻的,不着调的,不成器的赵延为什么就成了刽子手,真的好可怕,她从来没想过那张脸有一天对着她不笑的时候是那样的冰冷。
    赵延和齐观檀从小就认识,说起来齐观檀还算赵延的一门亲戚,在他们幼时,齐观檀也曾被送入宫中和赵延相伴,虽是日子不长,可也是有情分的。
    齐观檀在香檀山这么些年,他们也没断了联系,想来也是亲密,怎过会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谢莺环不相信,就像是梦见宋时倦,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她是谢家的人,就算是没了婚约,也不可能被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子欺负。
    若是他迅速的升了官,也依旧没法撼动这一事实,门当户对四个字足够将他的所有贬进泥里,他又怎么敢那样做,除非不要前程,不要亲人。
    谢莺环和宋时倦相处的虽然时间不长,可她能感觉得到宋时倦人还不错,确实很聪明,还很勇敢……
    她不相信宋时倦能干出那样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既然这事不可能是真的,那么齐观檀也不可能被赵延杀害。
    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谢莺环舒了一口气,宽慰了许多,这下可好,睡也睡不着了,点了灯,坐在床边,摸出一份话本子来。
    话本子也新奇,是个叫毛熊的写的,是个关于一个侠女许十三和她的丈夫郭樊相知相恋相伴的故事,很少会有写女子的故事,再者江湖事这般有趣,她很喜欢。
    不知不觉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回床上裹着被子休息去了,等天亮的时候,打了个喷嚏,这才惊醒,原来是趴在案上过了一夜。
    手臂麻麻的,腰酸背痛,还不等她舒展开来,小桃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为她穿衣洗漱,很是迅速。
    “小桃,我今天看着严不严肃,正不正经,威不威武?”
    谢莺环板着脸,抬着下巴,两只眼睛瞪着,势必要做出一副盛气凌人,鼻孔朝天的傲气感。
    “嗯嗯,小姐威武,我们该出发了。”
    小桃无比敷衍的说道,谢莺环撇了撇嘴,只觉得小桃非常的不懂欣赏。
    等她们赶往衙门的时候,人都齐全,落实章搬了把凳子,盯着齐观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齐观檀不是官员,更这地方也不是皇城,这事儿多半得先交给当地官员审判,这也是流程,免不了的。
    做主位的是一名略有富态的人,一声呵斥,叫那二人跪倒在地,谢莺环也被吓了一跳。
    “台下何人,所告何事!”
    当然,他问的是齐观檀,那对夫妻可没什么胆子状告。
    “在下齐越,今日前来,正是状告这二人污蔑勒索,更是为小欢姑娘的死求个真相!”
    周大人了然,能让大理寺的人这么重视的案件,牵扯到的人更是身份高,他也是事先了解过的,只是这事挺难办的。
    这人都死了,虽说才死了没几天,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也是看不清原本面貌,请了资历深的仵作查验,证实确实是溺水而亡。
    更别说,当天有人看见她在河边徘徊,人是自尽的,这怎么判,若是说污蔑,这也没法子验证,总不能把肚子抛开,来个滴血验亲。
    难办,当真难办,又是头秃的一天。
    “大人,青天大老爷,我闺女死的冤枉哦,才十八的黄花大闺女,本来还要留几年,谁知道就被人睡了,坏了娃娃,伤风败俗,你要这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家哟,我常娃怎么讨媳妇哦……”
    呵,寻常女子及笄出嫁,若是真的疼爱,也断然不会叫成了别人眼里没人要的老姑娘,他们倒好,留着肖幻儿当牛做马。
    谢莺环有些不岔,根据打听来的消息,肖幻儿从小就开始了给他们全家洗衣做饭的活计,还要绣帕子,拿出去卖,一年到头没一件新衣裳,还得日日跑去那隔着一条河的承上学堂给人送饭。
    这样的辛苦,没换来一句感谢,反倒是成了他们眼里的贱人,就是死了,也要被利用到极致。
    “那你们可知,我二人何时相识,何时见面,每次见面多长时间,更是有什么信物?”
    二人哪里知道这些,其实发现俩人有交集也就是偶然,反正脏水泼谁都是泼,一看这个带法的酒肉和尚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朝着他要写补偿怎么了,很合理的事啊。
    “既然你二人说不出,那这事应当与齐公子无关,且速速离去,再勿生事,若不然,一场牢狱之灾免不了。”
    “啊,我们……”
    那婆子还想着说什么,被瘸子给扯了衣服,这才安分的跟在瘸子身后,走远了。
    “大人,这是否有些草率,不论小欢姑娘自尽,她肚中胎儿或许是被迫,这,难道不该彻查一番,怎能这般轻易放过?”
    齐观檀对这个结果很是疑惑,皱着眉头。
    “本官自然知道什么该查该办,只是这事情复杂,需要好好调查一番,齐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没等齐观檀再说什么,谢莺环站在了他身边,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那这件事就请周大人费心,想必那可怜的小欢姑娘知道自己冤情得到申诉,也会感激大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莺环微笑,拉着齐观檀走,等到了街上,才松开。
    “莺莺,你别说了,我知道这件事要查出来很难,可我难受,我得追究这件事,要不然,她就太可怜了。”
    “我有说让你不追究吗?嗯?你把我想的也太冷血了吧,我是说咱们可以自己查,找到证据,就能将人绳之以法,你急什么?”
    谢莺环板着脸,本来是给人撑场子,结果这么草率就结束了,现在还被人给误解,心情很不爽。
    “喂,你是叫小桃吧,我记得好像是吧,别总板着脸啊,你看你们家娘子不要你了。”
    落实章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闲的打了个哈切,跟上了小桃,他是有些想知道一个女孩是怎么从台阶上滚了一滚,也没什么表情的。
    昨天,小桃走的太急,不慎跌倒,在台阶上滚落,要不是落实章正巧在,小桃非得一命呜呼。
    “哦,然后呢?”
    “额,你难道都不着急吗?谢三娘子丢了,你可是要被惩罚的。”
    “哦,然后呢?”
    “不是,你这姑娘怎么油盐不进,我说……”
    落实章手成喇叭状,弯腰在小桃耳边,没想到小桃突然转身,两人四目相对,那双大眼睛透透的,倒映着他的面容。
    “咳,我陪你去找你们家娘子,不用谢。”
    “哦。”
    小桃依旧是毫无波澜,一张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甚至是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理解不了这个公子哥怎么就缠上她了,也没见过这么聒噪的一个男人,额,谢承平算一个。
    谢莺环和齐观檀之间气氛有那么些尴尬,齐观檀不是很会说话,这会也犹豫着说些什么。
    “下雨了……”
    “嗯。”
    “你嗯什么,跑啊,躲雨啊!”
    齐观檀左右环顾,大步跑向卖雨伞的小摊,从人群中挤进去,扯了两把伞。
    雨下得不大,两人也没心思各回各处,就这样一块走着,雨落青石板,嘀嗒嘀嗒的声响格外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