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决斗者之家俱乐部接待两人的服务生礼貌而疏离地告诉两人，俱乐部并没有一位名叫帕尼尼.提格泰的董事。而意料之外的，即便两人给他看了那份防剿局文件后，对方也无动于衷，甚至眼神中有些警惕了。
一无所获的两人在购买了足够的子弹后，灰溜溜地离开了俱乐部。
“这是怎么回事，小e？”季白轻声问道。
小e没啃声，倒是冬妮娅奇怪地问道，“季先生。您是在和说话呢？”
“啊，我的一位……追随者，额，那天你们见过面的，我背后的那位镜中少女……小e？”
小e跟死了一样不开口，这下季白真有些慌了，“小e，小e？”
冬妮娅听完不再说话，小脸发白。这位一开始就被她认定为恐怖的无形之术学者和破坏分子，即便已经洗白上岸，成为了自己的队友，但她依旧很畏惧他。
那天晚上他的出现实在是太恐怖了，在现场时她可以硬绷着，等出了门，在路上坐了一晚上，却越想越害怕。冬妮娅自己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和季白谈上两句话，已经格外勇敢了。
在季白又唤了几声后，小e的声音才姗姗来迟地在其脑海中响起，“你终于知道还有我啦，主人？之前有安娜，现在有冬妮娅，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小e只能乖乖地呆在主人的手链里，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季白嘴角的肌肉跳了跳，好死不死，冬妮娅还插了句话，“季先生，您的那位……追随者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我对她的关注少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复述小e原话的季白最终只能言简意赅地解释，解释完，他又开始头疼，“镜女也会耍小孩子脾气吗？”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我记得我死后，去爬刀刃阶梯的时候才十七岁。”
季白将信将疑，“那……我对不起，最近可能总在忙，没有关注到你。”
小e这才得意地咳了几声，开始正常交流，“你要问什么？问吧！”
“你知道终末紫吧？为什么我们给那个服务生看了用终末紫记载的资料，他却依然想不起来董事帕尼尼呢？”
镜女似乎是很轻地笑了笑，懒洋洋地开口，“你说，终末紫用于书写什么？”
“已定的历史。”
“简单点，历史。而总有人不相信历史，他们只相信眼所见，耳所闻。”镜女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有种淡淡的嘲讽。
“这听起来和……你要教给我我的仪式效果差不多一样。”
“谁说不是呢？真是巧合啊。”
看到季白的面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冬妮娅百爪挠心，但刚才的询问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所以最后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季白思索完毕，给自己解惑。
季白思考完后，看着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冬妮娅，不由得乐了，“她告诉我，终末紫用于书写历史，而有的人不相信历史，只相信眼见耳闻之事。”
“所以……”
“所以我们也大可不必再去寻找其他认识帕尼尼的人了。绝大多数人与其说是相信历史，还不如说是相信权威。而一份防剿局的内部文件，是不具备任何权威性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
不知不觉中，冬妮娅已经开始以季白为主。这和之前不同，之前是恐吓（自己以为），现在是相信。
“我们再去一次防剿局。慢慢查阅所有的人员资料，如果又出现这种仅存在于记载中的人，就看看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对了，我们有档案吧，档案记载得有多细？能记载道最近我们和谁交流过吗？”
“那恐怕很难。”冬妮娅摇摇头，“您可能将防剿局想象得太过神奇。实际上，防剿局只是一个凡人组织，雇员们会饿会渴会累，会开小差会抱怨工资太低，他们不是监视人间的机器。”
季白先是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后，又振奋起来，“这没什么，先找出来试试。只要有一件其中记载而我们遗忘的事，都对我们的侦探工作有很大帮助，说不定就能看破这个不具名敌人的真实目的。”
冬妮娅没什么好反驳了。在确定了调查路线后，两人振奋许多。眼看着快中午了，干脆一起去吃了顿饭，吃完后，两人一人端着一杯柠檬红茶啜着消食。
季白长呼了一口气，准备再躺一会儿时，突然有了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往视线的方向望去，正好和监视者打了个对眼。监视者居然是个孩子。出乎意料的，也算是季白的熟人。
那个曾经说要给他传递消息的报童，小约翰。
“天呐……”他沉重地吐气，顾不上还没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冬妮娅，整个像装了弹簧一样弹起来，冲向小约翰。
小约翰吓了一跳，随后转身拔腿就跑。他虽然常年卖报，但毕竟腿短瘦弱，速度根本赶不上后发而至的季白。眼看着要被捉住，他只能慌不择路地往偏僻的巷子里跑，季白紧追不放，在后面是反应过来，但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跟着季白追逐的冬妮娅。
有好几次，季白的手都已经摸到了小约翰，可这孩子滑溜地像是泥鳅，总是没法把他提溜起来。不过这场追逐战不会持续太久了，小约翰瘦弱的，未发育的身体没法和季白比拼男性，他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要不是幸运地连续遇到好几个岔路口，他早就被季白抓住了。
幸运有时尽。看着前方再也没有岔路，季白眼中闪过一丝轻松，而小约翰则闪过一丝绝望。在踌躇一瞬间后，他咬咬牙，合身冲进身边的仓库的木门。季白对于他自投罗网的举动自然很开心，紧随着他拉得很长的影子冲进了仓库，不多时，冬妮娅也冲了进来。
“那个孩子呢？”冬妮娅气喘吁吁，要求她和季白比拼耐力属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事实上，要是两人的追逐再持续一会儿，冬妮娅肯定就跟不上了。
“他冲进来，然后就不见了。”季白微微喘息，让清凉的空气进入有些火烧火燎的肺部和气管，“我和他前后脚跑进来。但一进来他就不见了，甚至连喘息声都没有。他一个卖报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充沛的体力？更别说在追逐时我都快抓住他了。”
“这是个陷阱吗？”看着墙顶的窄窗引进来的光，冬妮娅看向季白。
“不管是不是，先把后路找好肯定是没错的。”季白回身，准备先退出仓库，至少也要把那扇木门给破坏了。
没有出现经典的进门以后门就拉不开了的情节，季白很轻松地拉开了那扇门，随即僵住。冬妮娅走过来，“怎么了，季先生？”
季白木然指向外面，原本的十九世纪伦敦街头风景消失了，里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岔路和房间。所有的房间都被刷成白色，顶上的电灯忽明忽暗。地上铺着地毯，看起来潮湿又老旧。
季白关上门。至少这间仓库还是他们熟悉的模样，“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冬妮娅。”
小e依旧沉默。但从她凝重的态度来看，这一次，她不是在使小性子，而是同样不知道眼前的情况。
季白心中惶恐闪过。镜中少女小e从出现，就一直表现出无所不知的特质，而眼前，却连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足可证明眼下情况的隐秘诡异。
在失神半晌后，两人终究还是强打精神，开始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装备，并搜索仓库。他们终究不可能在这间仓库里一直呆着。且不论饥渴的困扰，小约翰将他们引到这里，如今看来是早有预谋，而敌人总不可能等着他们自然饿死渴死，如果一直呆在看似安全的仓库，其实是坐以待毙。
好在两人今天为了调查，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季白放弃了正装，穿着一件紧袖衬衣，外罩羊毛背心。此刻他把平日里很喜欢的一条鲜红色领带解下，丢到地上。冬妮娅则脱掉了肥大的罩衣，露出里面的马甲和抹胸。
两人各有左轮一把，子弹各十盒——这还要多亏两人在决斗者之家的采购——季白把所有的祷文都记住了，所以平时倒是已经不带书了。那枚分裂之铃由于过于不可控，也被他放到了家里。此刻只剩下不离身的比德之刃和来自于李娴雅的午之石还在身边。
冬妮娅的东西就更少了。除了枪支弹药和胸口挂着的午之石，只剩下一串万能工具刀，类似于十九世纪英国版的瑞士军刀。
仓库的搜索无有所得。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卸货仓库，没有任何隐秘和古怪的知识存在，也没有任何不属于醒时的力量盘踞。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是时候前进了。
“别害怕，冬妮娅小姐，我会保护您的。”季白看着忧心忡忡的冬妮娅，不动声色地安慰。
冬妮娅勉强笑笑，回应着来自季白的善意，“是您守的准则么？”
“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