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攀着屋檐,自高处俯瞰过整个沈家庄,轻轻皱了皱眉,思量片刻,脚尖一点,轻飘飘的落在风四娘坐着的墙头。
问她道:“这沈家庄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值得我们冒这么大风险?”
风四娘不解道:“什么意思?你怕了?”
“那倒不是”,萧十一郎摇了摇头,指着眼底府邸跟她比划一番道:“这沈家庄机关遍布,一般人进去了根本出不来,再加上沈飞云一旦变化阵法,进去就直接死在里面了……算了,还是改天再来吧……”
风四娘瞪着他不发一语,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萧十一郎怯怯的垂眸瞧了一眼,待瞧见那匕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哇,好匕首,竟是蓝玉!”
风四娘把玩着匕首,得意道:“这把匕首,三王爷一项视如珍宝,连看都舍不得给别人看一眼……”
萧十一郎打断她道:“我怎么记得,蓝玉好像是把雌匕首,还有把雄匕首叫做赤霞?”
风四娘轻笑了声,摸出怀里的另一把匕首丢给他。
萧十一郎拔出一瞧,顿时愣住,只见那把坚硬的匕首,竟人齐齐的削断成两节。
这两把匕首皆是天山寒铁所铸,号称无坚不摧,硬如顽石,到底什么利器,能将它断成这样?
风四娘瞧着他道:“怎么样?很奇怪吧?”
萧十一郎点头。
她接着道:“被一把刀削断的”。
“什么刀?”
“割鹿刀”。
“割鹿刀?那把传说中的神刀?”
“没错,就是那把号称能一统江湖的割鹿刀”。
萧十一郎眸光大绽,犀利的仿佛一把出鞘的冷剑。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得割鹿刀者得天下……”,风四娘顿了顿,告诉他道:“这割鹿刀就是沈璧君的嫁妆”。
“是吗?”萧十一郎怀疑道:“可我怎么记得,这割鹿刀在江湖上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了呀!”
风四娘急道:“没消失,就在沈飞云手里呢!”
“哦?”
风四娘思量片刻,了悟道:“我估计,这连城璧想娶沈璧君,就是因为割鹿刀”。
“啊?”
萧十一郎沉默片刻,挑眉望向底下驶来的马车。
马车里的少女似有所感,掀起窗口的帐帘,露出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好奇的望了过来。
眼波盈盈,眼澄似水。
被她这样望着,萧十一郎不禁心驰神瑶。
待他回神,不由的暗叹,只一双眼睛便如此生动,那马车里的女子,该美成天仙了吧?
他留恋的望向那辆马车,却见窗口那抹青碧色的蜀锦帐帘沉沉的垂了下。
风四娘见状,气恼极了,一巴掌盖在他的脑门上,抽得他眼前直金星。
“四娘?”
风四娘冷笑着瞧着他,戏谑道:“怎么着,被那马车里的小美人把魂勾了不成?”
“哪有?”
风四娘轻哼了声,懒得理他。
辉煌宏伟的沈家庄,是整个济南府最古老的建筑。横跨两条街,占地百多亩,毗邻大明湖,四面环水,风景秀丽。
沈璧君尚未下车,对面便遇上了一伙抬着贺礼的年轻人。
她透过窗帘望去,除了那个不知道表了多少代的表哥以外,其余几人,竟一个也不认识。
这便是传说中的六君子?
天可怜见的,订婚当天,她连哪个是她的未婚夫都不晓得。
天哪,这个时代也太可怕了,盲婚哑嫁也就算了,她这个新娘子还未成年呢!
“小姐”,驾车的青鸟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厢门,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奴婢有话不知当讲否”。
“讲”。
“本以为连公子出城,亲自去接小姐回府,必是对小姐十分上心的,可是这……明明大喜的日子,连公子衣着,怎么如此素淡呢?”
说罢,她抬着眼睛,远远打量那人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
沈璧君很是不以为意,瞧了未曾瞧上一眼,笑着劝她道:“人家图的是割鹿刀,又不是我?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得割鹿刀者得天下,若不是为了这把刀,人家要多少好姑娘没有,凭什么非要娶我,罢了罢了,两姓联姻,本就是各取所需,计较得多了,反倒让自己不痛快了”。
青鸟气道:“亏得小姐还找了最好裁缝和绣娘,特意去做了这身衣裳,可惜了,白费了小姐这一片心意”。
马车里久未出声,过了良久,才传来一声叹息道:“我只是可惜了这身落霞锦……花开无人赏,寂寞香无主,岂不是这世上最遗憾事情么?”
“小姐……”
“别说了,又有人来了”。
话落,只听一阵阵凄厉的号角声传了过来,一群披麻戴孝,脸上带着面具的人马,拉着一副宽大的金丝楠木的棺材,堵在了沈家庄的大门前?
众人一看便知来着不善,虽心下不满,奈何身在沈家庄,不好喧宾夺主,遂纷纷避让,只留连城璧一人迎了上去。
“什么人,竟敢来沈家庄挑衅撒野?”
领头的面具人盈盈拜了一礼道:“我等奉命,前来恭贺沈盟主嫁女之喜,我家主人特意备了一份贺礼,送给连少侠夫妇,以贺定亲之喜”。
众人瞧了眼他身后的棺材,低声议论。
“这哪是贺喜,分明是来砸场子”。
“可不是,谁家定亲送棺材的?”
“是呀,只怕来者不善”。
众人心下明了,抬眸望向连城璧,不想,未等他出言,便听一人轻笑声传了过来。
这声轻笑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竟是个年轻的姑娘。
众人望向马车,只听马车里的那姑娘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阁下一般,贺喜贺的如此别具一格的妙人,就连贺礼都这么别出心裁,出人不意,你家主人这般做派,分明祝贺新人白头偕老,生死同衾,呀,还是金丝楠木的,这棺材挺贵的吧,你家主人如此一番好心,唉,若不请阁下进去喝杯喜酒,我实在心下难安,还请贵人万万不要推辞,让我沈家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如此才算不失礼了”。
她这一番巧言善辩,听得众人哄堂大笑。
“哎呀,原来是贺喜?”
“嗨,我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可不,原来是误会了”。
面具人见自己被人如此奚落,大为恼火,一双眼睛凶狠的瞪着马车,沉声道:“想必马车上定是沈大小姐了,在下听闻小姐美貌出众,若肯赏脸一见,这酒水倒不必了”。
马车里顿时默不出声。
面具人自以为占了上风,正得意,不料眼前一丝金光闪过,眼前立时漆黑一片。
只听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我?”
面具人痛苦的匍匐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只听一声轻响,车厢门被推开。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她美得令人惊艳,一袭红衣,更衬得她颜若朝霞,灿若玫瑰。
面具人听得四下寂静,纳罕须臾,只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人带着一身逼人的清冷,每靠近他一步,便让他冷上一分,直至他身前,让他顿觉如坠冰窟,寒进骨里,冻得浑身发疼。
沈璧君低头,轻蔑的瞧了他一眼,笑道:“这便是我沈家的金针,你可服气?”
瞎了眼的面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喊人来扶他,奇怪的是,他身后的随从却没一个过来的。
“你是沈璧君?”
“正是本小姐”,她继续道:“既然你家主人送来如此重礼,正所谓有来有往,我也定当回份礼才是,只是我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
面具人顿时冷静下来,心下一沉,只道这一回凶多吉少,正欲咬舌自尽,却被一人扰断。
只听那人声音清朗温润,不疾不徐,斯文有礼。
“小姐且慢,今日见血已是不吉,不如就留他一命……”。
沈璧君不耐烦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连城璧怔了怔,沉默的望着她。
她只听他来劝自己,心下便很不高兴,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忍了一肚子的火气,当下便没了耐性,谁都懒得应付。
“这里是我家,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连城璧沉声道:“在下无垢山庄连城璧,还请沈小姐手下留情”。
连城璧。
她惊讶的回头,险些被他亮瞎了眼睛。
water?
这张脸,这眉眼,分明就是我家公子景么?
难道我穿越其实不是武侠小说,而是新倩女?
这丰神俊朗活脱脱的人儿,白衣胜雪恍若谪仙般的气质……
等等,白衣?
谁家定亲一身白啊?
“沈小姐?”
“算了,你高兴就好”。
“……”。
沈璧君回了神,叫来人将这一地的尸体,就地取材的装进面具人带来的棺材里,垂眸对地上那瞎子,轻笑道:“我也准备了一份厚礼给你家主人,麻烦你带个路,我们沈家厚道,送人送到家,请吧”。
躲在屋檐上的萧十一郎不禁感慨道:“四娘,我居然见到一个比你还可怕的女人”。
风四娘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敢和她比,解老二都哉在她手里的,寨子都给屠了个干净,还有神刀花平,手臂都断了一条,我这点道行,放人家面前,那是小巫见大巫,还不够人家放在眼里瞧一瞧的”。
萧十一郎诧异道:“花平的手臂断了?谁做的?难道是方才那马车里的姑娘?”
风四娘告诉他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看到她手里那把剑,还有她刚才的身手,不由得我不信”。
听罢,萧十一郎回想起方才那一幕,那些不可一世面具人,转眼间就被那美貌的姑娘一剑割喉,想起来便冒了浑身的冷汗,不禁道:“如此杀伐果断,狠辣决绝,倒像是个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女将军”。
风四娘回头瞧了他一眼,笑道:“这回你可猜对了,这位大小姐,自幼跟着祖母和伯父在幽州守关,据说十二岁便上战场杀敌了,很是了不得”。
“这么说,她还是个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了?”
风四娘吃醋道:“怎么?你看上她?可惜啊,人家已经定亲了,你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