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个男人是谁？”
凌晨曦听到江淮冷着嗓子问的时候，愣了一下。
是谁？
难道要说是你未来男朋友？
凌晨曦有些牙疼。他舌尖顶了一下牙，愣了半晌，他才含糊的说：“就……一个朋友。”
但他的含糊在江淮的眼里就成了不自然躲闪。
既然是朋友，何必这样遮掩。
江淮的脸更沉了，他直视着凌晨曦的眼睛说：“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哥哥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凌晨曦面上不显，其实内心是有些心虚的。毕竟那是江淮未来男朋友。
不过半晌他就反应过来，他心虚个什么劲，明明他是想带两人见面的。
想清楚这一点，凌晨曦理直气壮的说：“嗯，刚认识的。”说完，摸了一下江淮的头发：“走，回家了。”
江淮：“……”
这样就像蒙混过关？
凌晨曦丝毫没感觉到江淮的怒气，还在心里盘算着，早知道江淮提前下来了，就改让两人见个面。
最起码，剧情得拉到正规。
凌晨曦原本在前边有些，江淮闷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侧首，突然看向江淮说：“对了，刚才看见到人了？”
还要提，那人是谁，要提他几遍？
江淮看着他：“见到了，怎么了？”
“没什么，”凌晨曦装作不经意的说，“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那语气，听在江淮耳朵里，就和在学校男生讨论自己女朋友时一模一样。
“你觉得我新交的女朋友怎么样？正不正？”
江淮快被气炸了。
他咬了一下牙，然后凌晨曦好不容易答应和他在一起吃饭。
好不容易不生他的气，他不能再让凌晨曦躲着他。
江淮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常，甚至还僵硬的弯一下唇角：“什么怎么样？”
凌晨曦想了一下：“就第一印象，身高长相。”
江淮装不下去了，冷声留下一句：“我不喜欢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留下凌晨曦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这小祖宗又生气了。
……
凌晨曦到家的时候，江淮一个人气鼓鼓的在厨房热着菜。
他看着这一满桌的菜：“小崽子，这都是你做的。”
“不是，”江淮说。
凌晨曦刚想问谁做的，就听江淮冷哼一声接着道：“鬼做的。”
凌晨曦：“……”
小家伙胆子肥了。
江淮刚怼完人，听到身后没声了，又偷偷瞧了一眼。
不能把人气走。
“哥哥，”江淮扭头，笑了一下说，“能把菜帮我端过来吗？”
凌晨曦算是服了这个小鬼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怎么做怎么多菜？”凌晨曦问。
江淮说：“嗯，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估计很长时间见不到你，想陪哥哥一起吃个饭。”
这小家伙脾气软下来的时候，乖乖的样子让凌晨曦出了一会儿神，
他心软了一下，甚至想说：“别住校了，回家吧。”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之前不是最讨厌干涉别人了吗？
凌晨曦在水池边冲了下碗筷，最终点了点头：“嗯。”
江淮的眉眼暗淡下去。
……
翌日。
凌晨曦送江淮去了学校，星期一开学，门口堆满了送学生的家长。
凌晨曦看见门口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家长进入。
他将车停在一边，只能看着老师帮江淮把他的生活用品搬了进去。
连江淮宿舍什么样都没见到。
回到家之后，他看着空荡荡的家有些烦躁，原本之前都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却有些不习惯了。
他先是拿着书坐在阳台上，一会儿又从阳台回到了沙发上。
两个小时过去，然而那本书只翻了两页。
凌晨曦生气的将书放在书架上，接着拿着钥匙出了门。
开车到医院的时候，小枳和院长正准备离开，凌晨曦摇下车玻璃，小枳先是惊讶的喊了一声：“晨曦哥哥。”
凌晨曦笑了一下：“上车吧，小枳，院长，我送你们回去。”
原本两人是准备打车回去的，没想到会遇到凌晨曦。
院长坐在后座说：“小凌，你怎么来了，今天没有工作吗？”
“嗯，”凌晨曦说，“今日休息，正好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到你们。”
福利院依旧是老样子。
凌晨曦坐在草坪让，看着小枳和几个小姑娘去了台阶上晒太阳。
院长坐在他身边，“网上那件事对你影响挺大，小凌你真的不澄清吗？”说完，她又看了一眼小枳，摇了摇头说：“昨天晚上，我跟小枳聊了很久。她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昨天她自己出门，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凌晨曦想起来小枳给他说的话，问道：“小枳最近交了外面的朋友么？”
“朋友？福利院的孩子哪里有机会和外面的孩子交朋友，”院长说，“她是出去找你的。”
凌晨曦愣了一下：“找我？”
“嗯。”院长看向小枳。
小枳旁边的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枳抿唇笑了一下。
小姑娘唇色比较白，笑起来柔弱又温婉。
“小枳从小就喜欢跟着你，”院长说，“你离开之后，其实她经常偷偷溜出去看你。实在出不去，就在电视上找你的身影。”
凌晨曦倏然不知道说什么。
可他并不是小枳依赖的那个凌晨曦。
“不过，她并不想让你知道，怕影响你工作。”院长念念叨叨的说着，凌晨曦听的很认真，两个人又聊天一会儿，他打听了一下小枳的病。
院长说这病是先天性的，根本治不好。不然，她父母当时也不会抛弃她。
凌晨曦皱眉。
这时，几个员工过来，说新来的小孩不吃不喝就算了，还把一名员工咬伤了。
说着，一位女员工将袖口挽上去，手臂上果不其然有个牙印。
“去医务室消消毒，你们就不要先进去了，又刺激到人。”
院长慢慢的站起身来，给凌晨曦解释：“小男孩是昨天刚送进来的，情况不太好。小凌你先玩，我过去看看。”
“我能一起吗？院长。”凌晨曦说。
“走吧。”
在路上，凌晨曦问了小男孩的状况。
院长说这小孩原本是跟着他父亲生活在一起的，但是因为他父亲杀了人被判了死刑，所以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就被送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凌晨曦突然想到了江淮。
院长推门进入，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小男孩似乎有很强的应激反应，很是狂躁，小朋友都不喜欢和他呆在一个房间。
院长走过去，小男孩露出一点眉眼看着他，瞳色漆黑，像是一头小狼。
“没关系的，”院长走过去，“别害怕孩子，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她刚坐在床边，小男孩似乎就收到了刺激，趴过来一下子咬在院长的胳膊上。
凌晨曦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院长。”
院长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接着，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没事了孩子。都过去了。”
她的声音似乎能拂动人心。
凌晨曦原本站在一旁戒备着小男孩再狂躁，却看到小男孩的牙关一点一点松了下来，最后嘴里变成了小声的哽咽。
像是一头无助的小兽。
小男孩渐渐的趴在院长膝盖上睡着了，院长缓慢的起身，帮他盖好被子。
凌晨曦看了一眼院长的胳膊：“您的手。”
“没事，”院长说，“像这种经历过巨大创伤的孩子，一般会产生创伤后应激综合征。若是他一直憋在心里，会越来越严重。”
凌晨曦愣了一下：“会越来越严重？”
“表面可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院长说，“道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可能会间歇性狂躁。尤其是童年遭遇过父母离婚，家暴，或是亲眼目睹过杀人现场的儿童或少年。”
凌晨曦抿紧了唇。
不因为别的，江淮这些都占全了。
而且，他想起了江淮咬在自己手腕的牙印，被打的同学，和偶尔阴郁的眼睛。
他看了看院长，询问道：“若是一直憋在心里，没有人开解的话，会怎么样？”
“抑郁，自杀，反社会都有可能，重点看有没有人能够引导他重新融入社会。”
……
凌晨曦走的时候有点恍神，夜晚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对江淮太差了，还把人赶到了学校。
若是江淮真的有心结的话，自己能引导着他解开吗？
或许陆屹舟可以？
凌晨两点钟，凌晨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李开过来给凌晨曦送了个早饭，顺便告诉他今日行程取消了。
李开买了两份，左右转了一圈，发现小祖宗不在家。
“唉？”李开来的挺早，想着一会儿送江淮去学校，“小祖宗呢？”
正说着，阳台上传来响动：“骗子，骗子，小骗子。”
这声音把李开吓了一大跳：“卧槽，进贼了？”
他顺手拿起个拖把，接着打开门，就和鹦鹉来了个眼对眼。
李开：“……”
鹦鹉歪头乱跳，格外精神：“啊，坏东西，坏东西。”
凌晨曦昨夜没睡好，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眼皮微垂。
他有些惫懒椅在门框上，声音没有任何波动的说：“你别惹它，金贵着呢。”
李开：“啊，多少钱买的？”
他以为他凌哥最近对养鸟又来了兴趣。
凌晨曦：“小祖宗养的，特别娇贵。”
李开：“……”
那确实够金贵。
不过等等……
祖宗的祖宗的祖宗。
李开欲哭无泪的想，他的地位貌似又低了一个档次。
“小祖宗去哪了？”李开问。
凌晨曦低了一下眉：“去学校了。”
李开：“走这么早？”
凌晨曦：“住校去了。”
“啊！”李开惊叹一声，“住校去了？凌哥你竟然舍得让小祖宗住校。”
凌晨曦这才睁开眼看着他：“住校怎么了？”
他之前从来没有住过学校。
李开说：“小祖宗之前一直在家里，来你家之后，也没住过校。校园宿舍里早就形成小团体了，开始报团了，你确定小祖宗去了能适应？”
“而且学校宿舍环境特别差，晚上时候干什么的都有，万一小祖宗分到一个混混宿舍，你不怕他学坏？”
几个反问句问的凌晨曦哑口无言。
李开明显感觉到这一整天，凌晨曦都心不在焉。
吃饭的时候，凌晨曦突然想起最初的时候江淮在角落吃馒头的模样。
模样乖的不行，却也让人心酸，他当时就想，这么高的个子，怎么就吃那点儿东西呢。
凌晨曦又想起上次江淮揍的那个人，江淮一住校，不知道会不会欺负他。
李开坐在一旁，看着凌晨曦拿着书，指尖捏的那一页纸都快被他揉烂了。
他实在没忍住咳了一声：“凌哥？”
凌晨曦抬头看向他。
李开嗫嚅半晌，突然道：“要不……去学校看一眼？”
凌晨曦眼睛一亮，但还是装作翻书的模样：“嗯？去学校干什么？”
“额……”李开突然福灵心至，抓了一下头发说，“我很长时间没见到那个小孩了，还挺想念的。”
至于多长时间没见呢，顶多三天，不能再多了。
凌晨曦点了点头说：“好吧。”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看向李开，一本正经的说：“就偷偷的，看一眼就回来。”
李开疯狂的点头。
他觉得自己好命苦，有三个祖宗也就算了，还得陪着祖宗演戏。
……
这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李开没有开到学校门口，反而停在了学校西边的围墙之下。
凌晨曦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李开指了指这边一堆砖头，对着凌晨曦说：“上面有个枯树杈，踩在上面，最好爬上去。”
说着，还不凌晨曦说话，李开就一脚登了上去。
“凌哥，快点，”李开坐在墙头说，“我接着你，你抓紧上来呀，一会儿就放学了。”
翻学校墙头这件事对于凌晨曦来说可以算得上有点新奇了。
就是……
他看着李开骑在墙上，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时候，动作十分不雅。
凌大影帝怎么可能忍受的了如此不雅的动作。
他沉默半晌，默默掏出手机，给江淮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过去。
“你好，老师，我是江淮的哥哥，我能进去看一下江淮住的地方吗？他第一次住校，我不太放心。”
李开：“……”
他欲哭无泪的喊：“哥，亲哥，咱们说好的偷偷的呢？”
凌晨曦看了他一眼：“是偷偷的，我让江淮班主任不要告诉他。”
李开：“……”
凌晨曦：“下来吧，去学校了。”
李开苦着脸向下跳，结果没掌握好距离，卡住了。
他看着已经走了几步的凌晨曦，疯狂招手：“凌哥，凌哥救我。”
凌晨曦一回头，就看到李开挂在了那个树杈子上，像是田里随风飘摇的稻草人。
“……”
嗯，李开在这一点上也算个人才。
……
班主任晚上有课，只打电话给宿管说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唉唉唉……”宿管阿姨看到凌晨曦那张脸就愣了一下，她拍了一下脑门惊喜的说，“你不是那个明星嘛？叫什么来？”
凌晨曦没想到宿管阿姨还能认识他。
刚想微笑的打招呼。
接着，宿管阿姨啊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了：“哦，那个杨枫林吗，我女儿可喜欢你了。”
凌晨曦笑了一下，也没有辩解，只是道：“那阿姨，我可以进去了吗？”
“进去吧，进去吧，”阿姨说，“不过学生还没放学，你现在进入吗，不等等？”
“我就看看我……弟弟住的地方怎么样，”凌晨曦全程文质彬彬，扯起慌来更是理直气壮，“但是，他从小就娇气，看到我估计会哭鼻子，所以就偷偷的来了。”
凌大影帝是这样打算的，他先去江淮的宿舍看看，然后等学生放学的时候，他的躲在一旁，偷偷看江淮一眼。
看他生活的怎么样，适应不适应。
“真是好哥哥，”阿姨夸赞说，“上去吧，这个是钥匙。”
凌晨曦微笑的接过，和被挂的李开优雅的上了楼。
班主任今天晚上两节课，还是不同班的，她忙的焦头烂额。
学生做作业的空荡，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半晌，她突然抬头，想起来了：江淮昨天下午就有点发热，让他回家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脾气这么倔，就是不回去。今天他的感冒似乎加重了，所以晚上她特批江淮可以在宿舍里休息。
啊，现在江淮的哥哥应该已经进宿舍了。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吧，刚好能劝劝人。
毕竟就算忙着学习，还是身体要紧。
江淮的宿舍在四楼，学校里没有电梯，只能爬上去。
凌晨曦不紧不慢的走些，李开跟在身后累的气喘吁吁。
“凌哥，这楼层也太高了。”李开吐槽说，“这天天爬，不得累死。”
空荡的宿舍显得有点静。
凌晨曦看了一眼李开，突然想起了他的微信头像，带着点打趣的问道：“开门红的另一种方式，想起来了吗？”
李开懵逼的摇了摇头。
他想了半晌，也没想到开门红还有什么形式。
凌晨曦停下脚步，看着笑了一下：“命案现场也是开门红。”
李开：“……”
漆黑的宿舍楼，寂静的吓人的楼道，气氛相当诡异，非常具备杀人放火的因素。
李开咽了一下喉结，抖着声音说：“凌……凌哥，你别吓我。”
凌晨曦看着小助理快要吓哭的模样，决定放过这个小傻子。
这宿舍楼两排房间对在一起，而且还有一些特殊的气味，方才凌晨曦就闻到了，只是不太浓郁。
这会儿那气味像是冲着鼻子，凌晨曦被糊了一脸。
他屏住呼吸，快速的走到了江淮的宿舍前，427。
凌晨曦用钥匙开了门，好在江淮房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房间有些清冷，应该是窗户没有关，凉风吹过来，凌晨曦才觉得活过来了。
他一把抓住李开拖进来，快速的关上门，隔绝一切气味进屋的可能。
“灯一般在哪？”凌晨曦在黑暗中摸索。
李开对于这个得心应手，在门边墙上，随手一按。
“啪”的一声，房间亮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冰冷的声音：“谁？”
声音满含戒备，还带着一丝沙哑。
凌晨曦寻声望去，只见他千躲万躲的小祖宗正坐在床上，半起身，看着自己。
凌晨曦：“……”
李开：“……”
哦，刺激。
谁也没想过这个时间，小祖宗会在宿舍里。
李开偷偷的压低声音说：“凌哥，你说我们这还算偷偷吗？”
凌晨曦不轻不重的看了李开一眼，接着又转头看向宿舍床上的江淮。
凌大影帝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走过去看着江淮，温声问道：“怎么没去上课？”
江淮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凌晨曦看，直到现在他像是才看清楚来人，戒备褪去，随之眼睛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人，像是要把人装进眼里。
凌晨曦看着了江淮不太对劲，他俯身过去，伸手在江淮额头上碰了一下。
烫手。
果然是发热了。
都生病了，一个人宁可在宿舍待着，也不打电话让他回家。
他又侧首看了一眼四周，家徒四壁，桌子上连杯水都没有。
凌晨曦倏然有点生气，皱起眉，重新看着江淮：“发热了都不知道？是想烧成傻子吗？”
这样平板的语气就有些吓人。
江淮看着他沉下去的眉，眸子里的雾气更浓了。
他哼了一声，低下头去，很是委屈。
“别低头，”凌晨曦依旧沉着声音，“看着我，烧成这样，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般重的话，凌晨曦以前从来没有给他说过。
江淮委屈极了，抬起头来，像是在控诉一般：“凌晨曦，你都不要我了，还要凶我。”
说着，他长睫毛扑闪了几下，眸中的雾气终于化开了，一大滴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一言不合就开哭。
凌晨曦：“……”
这样的小祖宗从来没见过，
有点难搞。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