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总部，孤岛长官办公室。
“啪”的一声，一张七寸蓝底大头照片被狠狠地拍在桌上，孤岛严肃地说：“编号26624特工，你的请求被驳回。”
“为什么？”我穿着黑色的特工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尽量克制语气。
“据我们所知，此人是你以前的上司，你这么做，有夹带私仇的嫌疑。”孤岛说道。
“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完全符合条件。”说着，我打开平板，翻出收集到的照片递给孤岛。
孤岛大致翻了几张照片：“其他人证呢？你找到的证人全都和你认识，所以，不能采纳。”
“猥亵、咸猪手，桩桩件件有证有据，有人证，只要能调查他，我可以不参与这件案子。”我说。
“他充其量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构不成犯罪，你应该清楚，这种小事，不归我们管。”孤岛说道。
“那要怎样才能调查他。”我说。
“26624，我最后说一次，别胡搅蛮缠，这里不是你报私仇的地方。好了，接下来，你有新的任务，”孤岛拨了内线电话，“编号20571特工，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20571？”我一阵讶异，虽然只和她见过一面，但她的种种事迹在特工部传的神乎其神，大家对她褒贬不一。
“怎么了？”孤岛一副你有意见吗的表情。
“哦，没事。”我小声说道。
“报告！”20571特工来得很快。
“进来。”孤岛应了一声。
20571迈着精练的步伐大步走进来，她身材高大，我穿了内增高，还是比她矮了半个多头。
孤岛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这次的任务你们两个一起执行。过程中你们要相互监督，不准出现差错。顺利完成，以前的过错既往不咎，若是完不成，那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报告长官，我执行任务从未出过差错。”原本我想说的是，我没有任何过错，话到嘴边，临时改了。
孤岛长官看穿我的心思：“你觉得你没有错是吗？我觉得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招进来。”
“报告长官，还请长官明示。”我说。
“你加入特工部是初衷是什么？”孤岛问我。
“报告长官，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我义正言辞地说。
“我看你是公报私仇来了，你说说你，哪次申请调查的对象不是和你有过过节的。”孤岛越说越生气。
“报告长官，他们确实有问题，和他们有过节的人有很多，只是不巧，我刚好是其中一个。我们不正是要发现更多的问题，解决问题，才能保一方安宁吗。”我说。
“对，我要的是真正的问题，不是纠结在你的个人恩怨上。”孤岛说。
“难道就因为碰巧牵扯到我，就说是我的个人恩怨，而忽略他们本身的问题吗？”我据理力争。
“是不是公报私仇，你心里清楚。”孤岛长官很生气。
“哼，他们有没有问题，你心里也清楚。”我含糊地小声咕哝了一句，音量很小，孤岛听不清，不知站在我身旁的20571有没有听到。
“你说什么？”孤岛凶狠地瞪着我。
“报告长官，我觉得我也没错。”20571说道。
孤岛气结：“你动手打人，你还没错了，我的邮箱里全是你的投诉邮件。”
“报告长官，那是他们都该打，每次因为证据不足放了他们，明明大家都知道事情就是他们犯下的，我这是替天行道。”20571说道。
干得漂亮，我在心里为她拍手叫好，我要是早有这份觉悟，也就不用在这里和孤岛争论了。
“你们以为特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也是讲究法治和证据的。”孤岛厉声说道。
“是~~长官。”
“是~~长官。”
我和20571异口同声地说道。
“行了，出去吧。”孤岛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此次任务的调查对象名叫夏山中，从资料上看，没什么大问题，小问题例举了一大堆诸如咸猪手，用金钱诱惑年轻少女，私生活不正当等等，看来，又是个值得20571暴揍一顿的人，嗯，这次，算我一个。
酒店里，夏山中举办了一场私人宴会，到场的，大多是一些身材热辣的年轻女人，唔~~果然很私人。
我和20571，伪装成酒店的工作人员，分工合作，她负责在门口接待宾客，我在场内负责酒水。
我戴着摄像眼镜，举着托盘，混迹在人群里，混杂刺鼻的香水味道令我感到头疼。皮肤黝黑，中年发福的夏山中乐得开怀，确切地说，是和女宾客聊得开怀大笑，他还时不时的撩拨她们，几名女人的不以为意，令他更加大胆。
眼前的一幕让我感到又气愤又无力，我怀疑孤岛长官是想考验我和20571的忍耐力。我怕我们一个忍不住，会出手教训夏山中。
“20571，20571。”我在耳麦里呼叫她。
“怎么了。”20571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有夏山中老婆的电话吗？”我问。
“我查一下。”20571说道。
很快，20571报了一串号码给我：“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我不怀好意的笑道。
“哦，那我顺便把他的情人也一起叫过来。”20571一本正经的地说道。
“好的。”我轻轻挑眉，笑得更深了，我想，或许以后可以申请和20571成为长期搭档。
不一会儿，年轻可人的小情人柳晨优先赶到，见夏山中的身边围着许多女人，走过去也不是，不走过去也不是，到底，她说不出自己以什么名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到夏山中身边，只能忿忿地在一旁，吃着干醋。
扎在女人堆里的夏山中从柳晨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但他仍兀自和身边的女人玩笑，没有抽空招呼她。
没过多久，正牌妻子朱春玲到场。不得不说，原配自带BGM的气场，一出场，震慑住了所有的妖精，场面一阵安静，围着夏山中的女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身旁的人一边聊着，一边撤离暴风中心，给朱春玲腾出足够的场地发挥，她们则转移阵地看戏。
朱春玲有备而来，没有当场开撕，优雅地举起酒杯，说了声“抱歉，我来晚了”。场上的温度随着她的到来急剧下降，笑容的背后，不禁令人不自觉地猜测她的内心。已经没有人那些虚礼了，一颗颗八卦的心等待着他们开撕的场面。
柳晨眼见情况不妙，准备低调地离开，走到门口，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将她拦下，带着她走到原配的面前，夏山中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来了来了，要撕了，要撕了。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三人身上，翘首以盼。
朱春玲微笑着递了一杯酒给柳晨，柳晨尴尬地伸手接过。
咣当当~~一阵清脆的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的目光寻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打破这阵安静的始作俑者，又听“啪”，一记重重的耳光声，引得众人的目光连忙转了回来。
果不其然，朱春玲甩了柳晨一记耳光，手上的酒全数泼在柳晨的身上。吃瓜群众遗憾错过刚刚的一幕，在心里小小的责备了一下，刚才是哪个手残打翻东西的。
柳晨左手吃痛地捂住半边脸，愤怒地瞪着朱春玲，右手紧紧握成拳头，不知是在克制自己，还是害怕形势不敢反击，或者，只是想在夏山中面前扮柔弱。她转过头委屈地看着夏山中，似乎是想博得夏山中的怜惜，希望他能出面帮自己。
夏山中表情有些僵硬，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得太难看让人看笑话，压低了声音对朱春玲说：“有事回家说。”
朱春玲不依不饶，伸出左手还想再动手。
***
“停停停，这谁写的剧情，狗血又草率，还有，我想看的，就是惩罚那些坏人，为什么不行。”这段特工故事，剧情设定简陋，勉强还算能看，但看到这里，我不得不打断了。
“哪里不对了？”隙小人问。
“渣男出轨，原配正面手撕小三，剧情没毛病。”恶魔小人撇了我一眼。
“为什么不是先撕渣男呢？”我反问道。
“那就得问你们女人了，为什么总是喜欢撕小三，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恶魔小人幽幽地说。
“哎，”隙小人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哀怨的模样，“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恶魔小人说道。
“所以嘛，撕渣男，让渣男净身出户。”我说。
“啧啧啧，单身狗就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婚姻里的事，家庭里的女人，不是像你这个单身狗说得那么简单的。”天使小人嗤鼻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因为见过太多婚姻里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我宁愿单身。”我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们，“马上改，我要看手撕渣男的剧情。”
“好的好的，你的梦，都依你。”恶魔小人打了两个响指，画面开始飞速倒退，定格在朱春玲把酒递给柳晨的一幕。
***
玻璃摔碎的声音响起，又听“啪”、“啪”力道十足的耳光声，朱春玲给了柳晨和夏山中一人一耳光，再看夏山中，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大圆脸滴到衣服上，看着有几分狼狈。
夏山中脸色铁青，作势要打朱春玲，扬到一半的右手，被朱春玲凶狠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再往下下手，只好不自然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收回伸到半空的手臂。
吃瓜群众的心情七上八下的，眼看着他们就要开撕，却又临时刹车，心里干着急，倒是快点撕啊。
冷却的场面，没有人打圆场，只会一直僵在那里，想要回暖到同刚才一样热闹的情景，是很难的。除非发生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情发生，比如刚才打翻杯子餐具，短暂地转移一下吃瓜群众的注意力，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我端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朝夏山中走过去。
夏山中拿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忿忿地把毛巾摔在托盘上。
柳晨指着夏山中，转头，眼睛含着泪水，对朱春玲说：“是他，是他先骗我的，他说自己是单身，姐，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家庭。”
闻言，夏山中睁大了眼睛瞪着柳晨：“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你先勾引我，我能犯这种错误吗？”
朱春玲淡然地看着他们演：“你们俩谁也别说谁，”她先是对夏山中说，“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接着对柳晨说，“还有你，一个又丑又胖的有钱老男人，你不图他的钱，难道是图他又老又丑又胖吗。”
夏山中涨红了脸：“你，你，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怎么，说你两句，就想着要脸了，当这多人的面带别的女人出来怎么不想着要脸呢？”朱春玲毫不留情地怼道。
“不是我带她来的。”夏山中摸摸鼻子。
“哦，那是她自己上赶着来的。”朱春玲觉得好笑。
“明明是你助理打电话叫我过来的。”柳晨指着夏山中说。
朱春玲双手环胸：“行了，我不是来看你们相互甩锅的。”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王律师，还有多久到？”
对方估计回答快到了。
朱春玲吐了一个字：“好。”
“你叫律师干什么？”夏山中警惕地问。
“趁今天，把该办的手续办了。”朱春玲眯起眼睛冷笑道。
“我不会同意的。”夏山中说。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朱春玲势在必得。
我端着托盘站在他们三人的不远处，狗血的剧情听得我有些犯困。
不开撕，只洒狗血的瓜着实吃着没什么意思。吃瓜群众们，有人刷起手机，有人和同伴小声聊天，冷却的场面在缓慢回升。
一名身穿藏蓝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朝剑拔弩张三人组走来。
想来，应该是朱春玲说的王律师了。
20571在耳麦里告诉我，她在我的十点钟方向。我想了一想，脑海里浮现一个钟表盘，找到十的位置，顺着方向寻找20571的身影。
没有方向感的我找寻方位的时候过于专注，忽略了场上三人组的动向，在黑框眼镜男的到来后变成了四人组。只听一阵嘈杂的声音，四个人已经扭打起来了，揪拉拽扯，场面一度混乱又精彩。
吃瓜群众等来期待已久的瓜，自是无人上前劝架。
等他们打得差不多，我和20571业余劝架小能手缓慢上场劝架。
他们打成一团，我和20571在一旁苍白地干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机智的20571趁机挤进去揍了夏山中好几拳，然后把夏山中从人堆里拖出来，余下三人也停止了动作。
四个人衣衫凌乱，发型毛躁，脸上或多或少挂了彩。
“两位大哥别光看呀，快来帮忙。”我冲着两名黑色西装的男子喊道。
两名男子不急不缓地过来架住鼻青脸肿头发凌乱的夏山中，朱春玲和柳晨的衣服上各有几道不同位置不同程度的撕裂小口，我和20571一人扶一个，领着她们迅速离场。
任务完成得出奇顺利，还有意外收获，不过貌似，剧情过于草率。
不重要不重要，这次和20571的合作非常默契，如果可以，希望孤岛长官能批准让我们以后共同执行任务。
特工总部，孤岛长官办公室。
孤岛长官质问我们：“U盘呢？”
我和20571面面相觑，我疑惑地问：“什么U盘？”
20571也表示不清楚。
孤岛长官生气的拍桌子：“U盘U盘没拿到，任务又被你们毁成这个样子，你们要是不想干，我马上成全你们。”
额，我们……自我感觉任务完成得不错呀，怎么孤岛长官又生气了，更年期的老大叔，惹不起惹不起，还有U盘，有这事吗？
20571似乎是想起来了：“抱歉，长官，是我们疏忽了。”
我还是没想起来，任务里有这一条吗？我看了看20571，想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读出一些蛛丝马迹，牵引我的记忆。20571的表情波澜不惊，我又仔仔细细地想了想，任务内容好像就是抓夏山中，如今人已经抓到，不对，又好像，我忘记了什么事情。
等一下，容我捋捋。
根据我们的调查显示，夏山中还涉嫌诈骗，是的，有这一项没错。
我再往下想想。
对了，还有一个女人，叫陈荷珊，夏山中诈骗洗钱的资料全都存在一个U盘里，交给她保管。
这回麻烦了，我们完全忘了这件事，陈荷珊的影子都没见着。
“报告！”门口响起一道女声。
“进来。”孤岛缓了缓气息。
特工15147走进来，交给孤岛一个盒子。
孤岛长官打开看了一眼，重重地扔在桌子上，看着我和20571，严肃地说：“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
“回去？”我和20571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回去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办公室，还是卷铺盖回家。
“还不走？”孤岛长官瞪大了眼睛。
“那个，敢问长官，是让我们回哪儿去？”我小心地问。
“滚回办公室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孤岛长官吼道。
“是。”
“是。”
我和20571连忙退了出来。
“你说，15147带回来的东西会不会是U盘。”回办公室的路上，我问20571。
“如果不是，现在我们就是卷铺盖回家了。”20571冷静地说。
“也是，之前的资料里没有陈荷珊的照片，说明她藏得很深，我们制造混乱的时候，15147来了个黄雀在后。”我推测道。
特工总部，每位特工一人一间单独办公室，门口挂着特工编号的牌子。我和20571的办公室分别在走廊的两个尽头。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门，看见三个小人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有模有样地认真工作，俨然一副专业特工应有的状态，分分钟能从大堆的资料里查到关键线索，是协助我顺利完成任务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助手。吓得我连忙关上门。
***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坐了起来，看着旁边的三个小人：“不带这样玩的，你们还强行给自己加戏。”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隙小人用眼角瞥了我一眼。
“要求真多，天都亮了，你可以走了。”恶魔小人打了个哈欠。
我：……
在这个房间里，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