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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遗忘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
——是天空。
灰暗而喑哑，像是被没有教养的小孩随意的涂抹，又像是疯狂的艺术家的杰作，狂乱而具有规律，是一副诡异的画。
——再三确认，是天空。
嗯，和平时不一样呢。
一个意识，在这片天空下诞生了。
于是，她眨巴眨巴水蓝色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注视着那些被称作是云的东西。
——稍微有些累啊，刚刚发生了什么呢？
——不管了，不要再想了，就算只是在思考也好累。
——放弃思考吧，只要看着就好。
是的，只要看着，就可以轻松，可以忘记一切，也可以回想起一切。
忘记一切潦草的，回想起一切美好的。
她想着。
遥远的过去，她曾有过这样的梦想。躺在草原上数白云，静待鸟群飞过。
草原当然没有去过，不过根据描述，那应该是长满绿油油的草的地方。
空气中有奶油一般的香气，草地上有牛和羊什么的，可以自由地骑在牛背上飞驰。
累了就躺下来睡觉，醒了就漫无目的地旅行。
...
但愿有这样的地方，并且真的是这样。
——呵呵。
她嗤笑着曾经的自己。
——长大后的她，不再相信那样的骗小孩的童话。
曾经还有人说过呢，说是这个城市里藏着一个鲜花盛开的山坡。
是一个漂亮的医生姐姐说过的。
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坐起来兴冲冲地询问了地址，之后找机会悄悄溜了一次出去。
不可能是她找错的地方，为了找到那里她还四处询问了周边的人家。
但是那里确实是山坡没错，不过遍地长满了杂草，和凋零的向日葵，难看死了。
——她回想起那一天失望的心情，那是第一次体会那样的感受。
然后为了能快点回去不被发现，她好像是直接从那边悬崖上跳下去了。
从医院里醒来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发现而且被骂了。
——而且还被打了两针，好痛。
...
躺在这里的她，什么也不想做。
也没有人逼她做些什么。
时间流逝，即使有些空洞，也无所谓。
风暴抚摸着她的身躯，她没有感受。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少女这样期待着，于是也期待世界响应她的期待，一如既往地，什么也不改变。
但很可惜，即使是轻柔的云，也有着它坚定的意志。
不甘如此平淡如水。
...
天象逐渐地变化着，她躺在那里，像是这片时间的过客。
天空的云朵在涌动着翻涌着，但已经失去了云柔软的性质。
就像海水一样会形成海啸，像风一样会化作风暴，这种性质，如出一辙。
但是话又说回来，云朵狂暴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嗡嗡——她听见风在吹。
啪啪——有形的风浪在拍打石砖。
云朵响应着风的召唤，想要把它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出来。
云是有形的风，有形的风汇聚着凝结成旋涡状，形成多个巨大的气旋，在头顶上方静谧旋转着，在无尽辽远的天空的尽头旋转着。
——稍微有一些担忧了呢。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漩涡逐渐从灰色演化为黑色，像是一滴墨汁滴入了水中，云层也被墨汁污染。渐渐地，一切都不再是曾经的样子。
——会不会下雨啊？
并不是担心回不了家。
——本小姐可没有带伞啊。
并不是担心被雨淋湿。
——该叫史蒂夫送过来吗？
并不是有依赖心理。
——可是这是云诶，该如何是好。
从来没有见过呢，也无法想象得到。无法想象得到这样温柔的东西变得歇斯底里的样子。
到头来，她的想象力，她的阅历，经历，也只有普通少女的层次而已。
喜欢吃的东西是蛋糕，不喜欢吃的东西是胡萝卜。
没有遇见过普通的灾祸，其实就连海啸和飓风也没有见过。
好吧，一般遇到问题都会直接死然后复活。
但这并不重要，只是啊，只是偶尔从他人的口吻里听说过。
——她回想起那种表情。
他们担惊受怕地提起，带着那种该称作惊魂未定的表情。
——风和水，也可以杀死人。
她以为她会害怕的，她以为她会害怕到颤抖的。
——但并不是这样。
她听见风了。
风在无尽的空间中奔跑，在无限的时间中飞舞！传递给她无与伦比的美感。
她看见风了。
——呜呜呜！！
狂风吹拂的轨迹拉长了阴影，逐渐加速的黑色旋涡，缓慢下沉，要连接天空与大地。
前所未有的快乐充斥着大脑。
这是什么？没见过呢？
——但是，好美。
好美好美好美好美好美好美！！！！！！！！
咔！！！！！
风流云转，一道闪电在不远处劈过，空间被切开发出骇人的爆炸声，让她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
不好说到底是什么让她清醒的。
然后是雷声。
轰隆！
电弧在云层深处跳跃，能够见到的只是闪烁的电光。
——只是达到了稍微清醒的程度而已。
——嗯嗯
眨了眨眼睛。
纯白到无暇的“地面”上，水蓝色的发丝悄然飘舞，和风一起律动。
想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心事，意识慢慢苏醒。
——我一定是睡着了吧？
好困呢，莫非是浅睡眠？
她想着那时候她在医院里遇到的事。
——我要是在梦里睡着的话，会成为梦中梦吗？
她有这样的想法。
——啊，不对啊不对，如果是睡着了的话，我为什么会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啊！
越想越不对劲，笨拙的人也会有清醒的时刻。
所以，所以，反过来推理的话。
思绪在一刹那被连通，如同闪电一般被激活。
嘿咻。
她坐了起来。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
灰蒙蒙地一片呢
是在哪里呢？
抬头仰望——这里离天空好近，是非常高的地方呢。
她左右打量着四周，映入眼帘的尽是白色与灰色的空间。
云雾缭绕，空无一物。
而这片大地貌似很窄。如果可以被称作是大地的话。
有这样的既视感，她感觉像是在某处高楼的楼顶。
如果是这样的话，走到边缘的地方，应该能看见地面吧？
心里有不详的预感，怀着忐忑的心态，她拍了拍裙子站起来。
风阻很大，吹得她左右摇摆。
蹑手蹑脚地走到“楼顶”的边缘。
靠近边缘的时候，因为害怕掉下去，所以只是怯怯地趴在边缘。伸出脑袋往下看去。
然后——即使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也依然被所见之景夺去了思考。
——骗人的吧。
她想过一些可能见过的模样。
可能会看见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可能会看见纯白的方尖塔，可能会看见她预想的其他的一些东西。
反正只要死去就可以复活，她是不怕死的。
但是眼前的东西，一时间让她大脑空白。
——她看见了一个同样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有着水蓝色的眼眸与长发，面无表情的自己。
不断波动着，她试着伸手，她看见的她也同时向她伸手。
她摆了一个鬼脸，她看见的她也同时向她摆了一个鬼脸。
——这是巨大的镜子？
她第一时间想如此描述。
但她看着那波动荡漾的镜面，逐渐明白过来了。
这是水呢。
这是很多很多水。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水。
她蹲下来伸手触碰那水，于是冰冷的触感传递了过来。
于是，她抬头，眺望那无边无际的远方。
没有地平线，没有分割线，在无限的远处，风与水连接在了一起。
尽管没有见过，并且一时间没有得出适当的描述性词语。
——海。
回想起来了。
无限的风，构成天空，无限的水，构成大海。
天空中的旋涡旋转着，大海中的旋涡也在旋转着。
她在唯一的孤岛上。
——这该？怎么死？
茫然地，想不出了使用自己能力的方法。
她试着将赤裸的脚伸入水中。
于是水波荡漾着，将冰冷的触感全数奉还。
——好冷。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她感到寒冷，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寒冷。
冰冷的触感浸入骨髓，刺激着她每一寸神经。
无论如何，也不要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海中。
好冷与好美，矛盾的情感在大脑内冲突着。
让她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
空旷，辽阔，没有意义，没有人分享。
——突然产生这样感受，她害怕这种孤独。
害怕在这种痛苦与孤独中逐渐死亡。
——不想这样死去，绝对不要。
不会死去，并不代表愿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