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于谦传 > 于谦传 京师保卫战——勤王之师 第八节天象示警忠心护主
    第八节天象示警忠心护主

    1449年8月23日当夜,也先(也先是瓦剌“二把手”。脱脱不花是瓦剌大汗——相当于大明皇帝,是名誉上的“一把手”)隆重宴请阿剌知院(瓦剌“三把手”),特地邀请朱祁镇作陪,但是喜宁传命的时候故意不允许袁彬、哈铭陪同,袁彬重病来不了,朱祁镇无论如何也要哈铭随行,喜宁只好同意,但是到了宴会现场喜宁确是只放朱祁镇进去。

    也先在酒酣耳热之时,对着阿剌知院哭诉说大军饥寒交迫,多有饿死,于心不忍。阿剌知院收到也先重金和美女,加之可以处置所有缴获的明军器物,当即投桃报李说:太师缴获的明军器物大多毁损,哪里能够全部送到脱脱不花大汗的营帐,那些损毁的就留在太师这里算了。

    也先赶忙问孛罗:缴获的明军器物损毁有多少?

    孛罗信口雌黄的说:大概三分之二。

    阿剌知院顿时不高兴的说:损毁如此之大,何以报告大汗。

    也先赶忙说:孛罗,昨日不是说损毁只有二分之一么。

    孛罗见也先连连给自己使眼色,便立马改口说:是前日一个军士想贪污缴获器物,所以谎称毁损三分之二,当时我就下令斩杀了他,经过清点后,毁损确实只有二分之一,是我喝酒喝多了,记岔了。

    阿剌知院听后又高兴的说:那就好,那就好,二分之一,大汗想必也是会很高兴的。

    宴席上,瓦剌士兵给朱祁镇的羊腿没有餐具,也只给他酒壶而没有酒杯。朱祁镇询问为何没有餐具和酒杯,瓦剌士兵不耐烦的说:难道这样就不能吃了吗?

    喜宁远远的看着朱祁镇面露难色而喜笑颜开。

    也先、阿剌知院、孛罗似乎也看见了,但是假装不予理会。

    李加官看到后,跑过来恭敬的为朱祁镇送上餐具和酒杯。朱祁镇赶紧说: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李加官赶忙下跪谢恩,朱祁镇搀扶起李加官说:亡国之君,不值得跪拜。

    一些瓦剌的将领给朱祁镇敬酒时,故意刁难朱祁镇,朱祁镇喝不下,瓦剌将领们便威胁说:不喝酒,就要放血。

    朱祁镇吓的屡屡呼喊“太师救我”“王先生救我”“袁先生救我”“哈铭救我”,每次朱祁镇呼喊,也先、阿剌知院、孛罗便哈哈大笑,朱祁镇的呼喊似乎比歌姬的舞姿更让人回味、比草原勇士角力更精彩,在场的人听到朱祁镇呼喊“救我”,就故意起哄跟着朱祁镇同声呼喊,朱祁镇像窜入人群的猴子样,不时的慌不择路、惊慌失措。李加官每次都挡在朱祁镇身前呵斥瓦剌众人,由于也先、阿剌知院、孛罗都不制止瓦剌众将,所以瓦剌众将根本不予理睬李加官的呵斥。

    宴席结束的时候,朱祁镇惊吓的满头大汗,酒也撒了一身,喜宁对着也先说:太师,今晚就算是明朝皇帝迎娶瓦剌尊贵郡主的定亲酒了,明日一早明朝皇帝就要写好送孙太后的信,我们飞马禀报孙太后双喜临门。

    也先说:很好。

    朱祁镇和哈铭回到居住的营帐后,袁彬仍然还是昏睡未醒。朱祁镇感觉受到奇耻大辱,拿着刀就要自杀。哈铭赶紧夺过刀,跪下恳求朱祁镇暂时忍耐。外面站岗的瓦剌士兵进来呵斥说:何故深夜大呼小叫。

    朱祁镇一见着瓦剌士兵,又吓得不敢说话。哈铭赶紧说:刚刚有老鼠。

    瓦剌士兵出去后,朱祁镇便匍匐在袁彬的身上低声痛哭。袁彬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朱祁镇的自杀,还是因为瓦剌兵的呵斥,或者是因为朱祁镇“真龙压身”,总之朱祁镇伏在袁彬身体上哭泣一阵后,袁彬竟然醒了过来。

    朱祁镇将宴席受辱和也先要求迎娶瓦剌郡主的事情告诉了袁彬,袁彬想了一会儿说:以陛下中原大国之君,若成为外族人的女婿,不但气节丧失,尊严丢尽,今后还将处处受制于人。而且,你在作俘虏的时候娶亲,会让人觉得你身为流亡之君,不思返国,却在敌营贪图享乐,于大明,于陛下今后的声誉都很不利。因此,望陛下能顾全大局,辞掉这门亲事。

    朱祁镇说:也先说之前为他的儿子迎娶大明公主,当时被我拒绝了,我如何好推辞。

    袁彬说:我们先以禀报太后拖延时间,等过几天,陛下再说希望回到大明后,再隆重迎娶郡主,这样才不怠慢郡主。

    朱祁镇说:我们正好写信告诉母后这里的情况。脱脱不花因为大权旁落,其实一直与也先不和,这次战胜大明军队,更是让脱脱不花害怕也先功高震主、尾大不掉。喜宁可恶,知道大明很多底细。也先新得到一个汉人叫作李加官,时时恭敬待我,但已经投降也先。这些情况我们一定要详细告知母后。

    袁彬说:我们的任何信件,都会被也先事先看到,这些事情要告知太后,但是不能这样写。陛下只能是写家书,谈些家长里短,顺带谈及这些事情,否则不但信件送不到太后手里,大明和我们的处境都会变得更加艰难。

    朱祁镇说:家书如何能够隐晦的表达这些深刻的意思呢?

    袁彬说:这个由臣来书写,然后陛下手抄。不过当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朱祁镇说:何事?

    袁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先确实不希望杀死陛下,因为掌握了陛下,可以制衡大明、索要财物土地,还可以制衡瓦剌大汗脱脱不花,陛下虽然只是孤身一人,但身后可是还有整个大明在做后盾。

    朱祁镇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不会死掉就太好了。

    袁彬说:正是因为陛下很重要,又被也先掌握着,脱脱不花为了打击也先,未必不会暗中唆使瓦剌的将领杀死陛下,因为整个瓦剌大营除了也先之外,孛罗、喜宁等都想杀死陛下。按照目前大明与瓦剌的局势,苟和是短暂的,对抗是持久的。假设有将领失手杀了陛下,也先也未必会惩处凶手。今日在宴会上,也先纵容部下戏弄陛下,就是征兆。

    朱祁镇又担忧的说:那该如何是好?

    袁彬说:臣年轻时学习过诡秘之术,懂得一些歪门邪道的把戏,我可以用任意的沙土捏成人形,这些雕虫小技现在可以一用。

    朱祁镇说:快说来听听。

    袁彬说:无论大明子民还是瓦剌的子民,大多都迷信鬼神。尤其是对于陛下的天子身份很是敬畏,如果我们利用这些鬼神心灵,给陛下增加一些上天和鬼神的庇护,那么瓦剌的这些将领和士兵们,就不敢造次了。

    朱祁镇说:吞玄鸟蛋而生商汤之祖,踩巨人足迹而生周文王之祖,高祖斩白蛇起义,这些都不过是久远的传说,时间久了才披上了神秘的外衣。现在就我们三人,何以能够制造让上天和鬼神护佑的假象。

    袁彬说:以近日的天气来推测,今夜将有狂风暴雨。臣今日本来一直昏睡不醒,刚刚陛下伏在我身上,我似乎感觉有千斤重担扛在肩上,又感觉天空有一块块的巨石掉下来,我一直躲闪,但是石头砸在我身上,我又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直在重负下躲避,忽然又有一把刀砍向我的脑袋,我一下子便醒了。

    朱祁镇说:你一定是忧思过度,加之病困,所以才有如此臆想的。

    袁彬说:臣也不知道究竟是大限将至,还是暂时病痛而已,臣只愿以目前尚且有用的身躯,帮助陛下渡过难关。陛下伏在臣身上“祈祷”,臣的病便好起来,这种神奇的事情也是可以利用和伪装的。

    哈铭说:袁大人为何话语之间似乎有诀别之意?

    朱祁镇也赶紧说:我可是离不开你的陪伴的,不然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袁彬说:哈铭从瓦剌人讨来的那匹栓在帐篷后的跛脚的烈马,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待会儿,哈铭找瓦剌人要些颜料、香薰来,就说我病得快要死了,陛下怜惜我,要亲自祭拜天神保佑我。到时候我们用颜料将自己画成巫师,在帐篷里点起浓密的香薰,你和陛下胡乱为我祈祷即可。我会用泥土和面粉做一个假的头颅,等到风雨大作的时候,我就穿上陛下的龙袍,哈铭就斩下我的脑袋,将假的头颅固定在我的身子上,再将我的尸体扶上马匹,在马尾上绑上破布和杂草点燃,你驱赶着马匹在营地乱跑即可,大呼“大明皇帝逃跑了”。我做的这个假头颅,在狂风暴雨的加持下,很快就会消失在雨夜中。陛下就赶紧换上太后送来的新的龙袍,提着我的头颅端坐在大帐中央,假装念念有词。哈铭只需将烈马赶走就行,烈马因为尾巴燃烧,会在大营里乱窜,不时就会被瓦剌人射杀。哈铭要赶紧回到帐篷护卫陛下,就说袁彬欲杀死陛下献给太师,但是天上确有盘旋而来的飞龙降临护卫在陛下周围。这样的话,就可以使得瓦剌人不敢对陛下有非分之想。

    朱祁镇说:我怎么能够失去你呢?

    哈铭听完后,冷静的对着袁彬说:袁大人认为是死容易,还是陪伴陛下、护卫陛下,直到陛下回到大明容易。

    袁彬说:当然是后者更难了。

    哈铭说:我不过是一个蒙元外族后裔,生逢大明几代先帝的生养、存活,先祖、父亲和我才能苟活至今。袁大人智略胆识过人,非我所能及,保护陛下,当前即使有一万个我这样的武人也无所用益,也只有袁大人才能在这屈辱的境遇下尽可能保全陛下。就请让我效仿赵氏孤儿,做最简单的事情吧。

    朱祁镇非常舍不得袁彬和哈铭,袁彬和哈铭也是忠义之士,相互都惺惺相惜,但是在这危难的时刻,必须要牺牲一人才能换取更大的安稳时,也容不得这些情感、情愫。

    哈铭从容找守卫的瓦剌士兵要颜料和香薰,瓦剌士兵不愿意去找,哈铭就扬言要去禀报也先。瓦剌士兵也不想因为找一点东西而惹恼大明皇帝,毕竟这些士兵虽然痛恨朱祁镇,就像李加爵痛恨瓦剌人在京城毫无顾忌样,但是瓦剌士兵都知道也先还不想让朱祁镇死掉,所以瓦剌士兵还是去找来了颜料和香薰。

    朱祁镇、哈铭把自己画成巫师模样,为袁彬驱邪。外面的瓦剌士兵听到里面在“呜啦啦”的乱叫,进来看了几次后,知道是在为袁彬驱邪,便不再觉得奇怪。袁彬背着帐篷正面进来的门,用沙土、面粉和水做假的头颅,这时瓦剌士兵又探头进来看,瓦剌士兵看到袁彬竟然坐起来便觉得诧异,袁彬确是扭过头来傻笑着说:玉皇大帝和太白金星怎么还不给我解药。

    瓦剌士兵见此哈哈大笑,以为袁彬是真的疯了,便说:这个大明皇帝的奴仆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朱祁镇拿起刀确是怎么也下不了手。袁彬拿过刀趁着外面的惊雷,一刀割下了哈铭的脑袋,哈铭面对袁彬的屠刀,欣然赴死,面带笑容,似乎在以尺寸的身躯报答大明土地的抚育之恩。

    袁彬赶紧依计行事。烈马在大营里乱窜,袁彬呼喊了一声“皇帝逃跑了”,惊雷声、风云交加,顿时围绕着朱祁镇的帐篷周围乱着一团。在大营外周围值守的瓦剌骑兵,赶紧驱马射杀了哈铭的尸体和烈马。在朱祁镇大营外值守的瓦剌士兵,听到混乱声,赶紧进来看是怎么回事,瓦剌士兵在满帐篷的香薰萦绕下看到朱祁镇穿着威严的龙袍正襟危坐在大帐中央,手里还提着哈铭的脑袋,袁彬也忽然精神抖擞的站立在朱祁镇身旁,一时吓的以为是鬼神附体,赶紧又逃出了帐外。值守的瓦剌士兵赶紧去报告也先说朱祁镇的大营出现了鬼神附体。

    也先、孛罗、阿剌知院赶紧赶过来看热闹。也先在朱祁镇大帐外,刚刚下马,便从天降临一道惊雷,将也先的马匹当场劈死,当即就冒出一股马肉的味道。也先、孛罗、阿剌知院均被这一次雷劈吓了一跳。

    也先小心翼翼的揭开朱祁镇大营的帐篷,一股浓烈的香薰熏得也先睁不开眼睛。也先、孛罗、阿剌知院和喜宁等进入朱祁镇的帐篷,定睛一看,朱祁镇这个胆小鬼的手上竟然提着哈铭的脑袋,朱祁镇穿着崭新的龙袍端坐于中央,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也先等众人,根本没有平日见到也先唯唯诺诺的样子。袁彬本来是眯着眼睛,忽然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外臣觐见大明皇帝,为何不下跪。

    也先等人被这一连串的神秘事件吓的赶紧下跪大声呼喊:大明皇帝万岁,大明皇帝万岁。

    朱祁镇似乎一下子做梦醒了过来样,顿时又恢复成唯唯诺诺的样子,赶紧上前来对着也先等下跪跪拜,朱祁镇手里提着的哈铭的脑袋也没有扔下来,朱祁镇对着也先行大礼的时候,哈铭的脑袋就在也先的脑袋前来回晃悠,脑袋上的血迹都溅到了也先的额头上,也先吓的赶紧后退,跪在也先身后的众人,也吓的赶紧后退。

    朱祁镇惊讶的说:哈铭的脑袋怎么在我手上,是谁杀了他。

    朱祁镇赶紧将哈铭的脑袋仍在地上。

    袁彬说:陛下,刚刚你带着微臣云游四海,还见着了天神,天神还给了我仙丹,我才活了过来。哈铭在你身后想刺杀你,把你的脑袋献给太师,是一只巨龙飞过来化身成徐达大将军斩杀了哈铭,巨龙亲自把哈铭的脑袋给了你,陛下,难道你忘记了吗?

    朱祁镇说: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被太师进来一惊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瓦剌士兵惊慌失措的说:哈铭在骑马逃走时,被我们射杀。他骑马的时候,是一个活人,但是我们发现哈铭时,他确只有身子,没有脑袋。

    也先等一听瓦剌士兵的禀报,再看看仍在地上的哈铭的脑袋,顿时吓的不敢直视朱祁镇。

    这时另外一个士兵又冲了进来,看到朱祁镇忽然衣着光鲜,袁彬也没有了生病的模样,便说道:刚刚我还看到大明皇帝和哈铭还在为袁彬祈祷,怎么袁彬忽然就大病痊愈了呢?

    也先低声的问道:袁彬真的是大病了?

    瓦剌士兵说:太师,今日中午、晚上,袁彬都因为病重,不能陪同大明皇帝见你,你是知道的。

    朱祁镇连连行大礼,恳请也先饶恕他斩杀了哈铭。也先满头大汗淋漓的说:哈铭竟敢行刺大明皇帝,罪该万死,幸好天神和天子斩杀了他。

    当夜,也先、孛罗、阿剌知院和喜宁等回去后,都对着上天祷告,祈求上天的宽恕。从此以后,瓦剌大营里的士兵虽然还是看不起朱祁镇,但是行刺的声音再也没有了。

    1449年8月24日一早,袁彬将朱祁镇写的送给太后的信呈交给也先,信没有封口,谁都可以拿出看看。也先问:大明皇帝为何不把信件封起来?

    袁彬说:本来我说封起来,防止别人偷看,陛下说还是请太师阅过之后再送太后,陛下怕表达的意思不够准确。

    也先接过信,见着上面全是问候写家长里短,请求太后同意纳也先妹妹为妃的话,便立即让人快马加鞭送给大明。

    袁彬跟随明英宗朱祁镇寸步不离,包括吃饭穿衣、行走睡觉都是寸步不离,与瓦剌太师也先交涉等一切事务,全由袁彬承担。袁彬对明英宗的照料无微不至,明英宗被掳后,住的是破旧不堪的蒙古包,每到夜晚,北风刺骨,明英宗难以入睡,袁彬便解开衣服将英宗冻僵的脚裹人怀中取暖;每逢随军转移车马不能行,袁彬便背着明英宗而行;当英宗仰头望天,长吁短叹时,袁彬便反复开导,坚定英宗回国的信心;袁彬有一次还差点被瓦剌五马分尸。

    后来明英宗朱祁镇再次当了皇帝后,朱祁镇的新宠陷害袁彬,朱祁镇只是对他的新宠说:“随便你怎么处置袁彬,但要把活的袁彬还给我。”朱祁镇的新宠是如何对待袁彬的:新宠专门为袁彬开辟了一间冬则奇寒、夏则闷热的小房间,墙壁厚重无比,无论如何喊叫,声音都无法传出。新宠还“隆重”的给袁彬用刑,在施刑前,把各种酷刑都研究一遍,耐心地为袁彬量身定制了一套刑罚,用刑方式采取由弱渐强式。首先,新宠命人取一根削成近两米长的杨榆条,不断抽打袁彬。杨榆条的枝节处削尖,锋锐如匕,用刑完毕,袁彬的下半身鲜血淋漓。新宠又把杨木制成的夹棍安缚在袁彬脚上,然后,抄起一根两米多长的大杠子,狠敲袁彬的足胫,袁彬的脚,血涌如流。按照新宠的设计,再给袁彬进行一次“全身按摩”,即“弹琵琶”——用锋利的锐物,剔袁彬的肋骨。袁彬百骨尽脱,屡陷昏迷。当时袁彬已经六十四岁。

    论曰:袁彬是跟随朱祁镇吃尽千辛万苦的人,一直忠心护主,到头来,确被朱祁镇的新宠如此的折磨,如此昏聩的人主,如此忘恩的共患难者,古今以来可曾有之。有些人的“恶”“昏聩”,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形成的,不管其经历什么磨难,都是难以改变的。

    李加官由于昨夜喝酒太多,加之还替朱祁镇挡了很多酒,所以直到下午才醒过来。李加官见到也先后,也先说:加官兄弟,朱祁镇已经写信给孙太后,请她同意迎娶我的妹妹了。

    李加官说:可否把信给我一看。

    也先说:袁彬一早就给我了,说的都是些家常小事,我便着人送走了。

    李加官问写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也先说:大体内容就是恳请太后同意朱祁镇纳妃。还提到了脱脱不花大汗派阿剌知院来慰问我们,说瓦剌大汗和我君臣相知,是大明的榜样。还提到了你。

    李加官说:我何足挂齿,还用提到?

    也先说:信件里表扬你忠义,经常替朱祁镇挡酒,不忘旧主。信件里也提到喜宁,对于喜宁,朱祁镇抱怨说识人不准。喜宁经常刁难朱祁镇,他抱怨两句也是正常的。

    李加官说:太师如何把这等泄露瓦剌军国机密的信件传递给大明?瓦剌危亦。

    也先说:加官兄弟是在危言耸听吧。

    李加官说:信件里已经给大明透露了太师现在的三大危险境地?

    也先笑着说:真有这么严重。

    李加官说:一是提到脱脱不花大汗派阿剌知院来慰问太师,太师心知肚明脱脱不花派阿剌知院是来试探你的,主要是看太师是否有不臣之心。大明若是看到了这一层意思,一定会加紧离间太师和脱脱不花。阿剌知院也不是善茬,太师也清楚,若是他再在其中作梗,太师和脱脱不花之间必定心生违拗,如何还能同仇敌忾。

    也先听到后担忧的说:这可真是我们面临的问题啊。脱脱不花大汗明明知道调不走我的兵马,而还要派遣阿剌知院来调动我的兵马,就是对我的不信任。阿剌知院贪图小便宜,一定会在我和脱脱不花大汗之间来回敲诈的。

    李加官说:二是提醒大明要除掉我。

    也先说:加官兄弟刚刚归顺我,他们为何会要除掉你呢?

    李加官说:太师看中的就是我的忠义,忠义之人为己所用,当然是求之不得,而如果为敌方所用,岂不是让敌人如虎添翼。所以信件中反复强调我忠义不忘旧主,实则是向大明表明,我这个忠义之人已经归顺太师。

    也先说:我糊涂啊,竟然没有看出这等门道。

    李加官说:三是提醒大明要警惕喜宁。喜宁虽是小人,但是对于太师确是大大的有用,因为他深知京师城的种种规矩、布局和人事。当下,必须要有喜宁的帮助,太师才能充分了解、洞悉京师城,不然探子传递回来说京师城有十八道城门(京师实际是九门),太师也只能相信。

    也先说:加官兄弟见微知著,结识加官兄弟,实乃鄙人之幸,得加官兄弟,好比元世祖忽必烈得到汉人刘秉忠。

    李加官说:刘秉忠辅助元世祖勘定天下,兴建大都,取《易经》“大哉乾元”,将蒙古更名为“大元”,是元帝国以来唯一一个汉人加封三公的。我一个西安府碌碌无为,吃不饱饭的无名书生,何以敢与之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