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刚走到五层，大门突然打开。
几个流里流气的保安跟着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是五层的保安队长吴应，他以前是位退伍老兵，但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
“小明这是到哪去？哟，你们看呐！连老实人都会拣尸了。”
保安们闻言纷纷大笑。
“吴哥，朋友喝多了，行个方便……”
“行，小明的方便那一定要给，但这姑娘嘛……”吴应看着傅明背上女孩的侧脸，直接伸手去抓。
“先留在我这，等检查完了给你送上去。”
“她是我朋友！”傅明向后撤步，直接让开了对方手臂。
“啧！”吴应猛的皱起眉头，冷不丁猛扇了傅明一耳光。
其他保安笑呵呵的撑住大门，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傅明又挨了两巴掌，他只能撑起一个小小的夹角，把女孩护在电梯角落里。
吴应的左小腿是特种义肢，两条小臂和手掌则是军用加强型的产品，这配置对于基本无改造的自然人来说就是天神下凡。
“我tm给你脸了三好市民，上了黑名单还给老子装好人，要不是楼主没表态，本大爷早tm把你扔出去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全楼的人都想让你滚，啊？”
吴应越打越起劲，左右开弓连踢带骂，打得傅明头破血流，但他显然没注意到电击棍启动的微弱声响。
这东西虽然标着民用，但其实是从复网上淘的黑货，属于街头中没轻重的典型。
就在吴应的义腿再次踢过来时，傅明立刻将其抱住，电击棍拉到红档直接砸了上去。
“找死！”
吴应迅速挥舞右臂锤向傅明面门。
所有人都没看到，有一条带刺触手从傅明背后伸出，闪电般勾住了吴应的左腿。
“啊！”
吴应被一股未知的巨力直接拖倒在地，左腿传来钻心之痛让他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
小弟们纷纷愣住，老大怎么右腿义肢挨了一棍，反倒抱着左腿打滚。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傅明趁机又甩了吴应三棍，彻底把他出溜晕了。
几个保安七手八脚将吴应拉出电梯，傅明立刻拍上了电梯门。
他倚着墙壁抹掉头上血迹，又检查了女孩的状况，于是长舒一口气，只可惜刚买东西被踩的稀碎。
“欢迎回家！先生，您今天至目前收到31条信息，已分拣出0条有用信息，阻挡31条垃圾信息……警戒！”
“08，这是客人。”
傅明硬撑着走进屋内，将女孩放在沙发上，然后跌跌撞撞挤进卫生间呕了口血痰。
他抬头看了眼镜子。
一个恍惚之间，黑色的破碎战袍，残缺的长戟，白色的碎发，畸变扭曲的苍穹接连闪过脑海。
傅明猛然惊醒，发觉身上正压着一个冰冷的重物。
贴在胸口脸颊是如此熟悉，是，那个在墓地遇到的女孩？
看着她蓝色的头发正逐渐褪成灰色，傅明肯定了这点。
屋内一片漆黑。
“08！”傅明叫了两声，发现没有回应，他撑起身子张望，这才发现女孩的大半身体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异变。
穿透肌肉的重叠骨刺顺着脊柱向外展开直达后脑，两条胳膊上生出了锋利的黑色逆鳞，无数奇怪器官和畸变肉须将她大半肉体膨胀的面目全非。
傅明勉强从这些掉san的物体中爬了出来。
他并非不怕或是过于冷静，只是最近的“虱子”太多，实在让人没有心力反抗了。
又搞我？直接来吧！哈哈哈哈哈！
这大概就是傅明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屋内的民用武装全处于运行状态，但因为整个房子断电，它们除了cos马奇诺防线外没有任何用处。
傅明捡起掉在角落的飞屏，借着照明来到隐秘的电闸前，找到了08停机的躯体。
它的嵌入式芯片已被拔出来放在了一边，傅明直接将芯片插了回去。
“先，先生，你没事吧？那，那怪物呢？”08的语气十分奇怪，就像个活人般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不是说了吗？那是客人。”傅明扯着嘴角，他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把灯打开吧，窗帘别开。”
电一接通，傅明恨不得把电闸拉下来。
整个房间狼籍的就像被怪兽临幸过，而床上确实趴着“怪兽”。
“08，交给你了。”
傅明没有理会它屏幕上的抱怨表情，但08却突然用力拉着他的衣角。
“女人，怪物，危险，先生。”
傅明指着额头上的细密的针脚。
“这是你做的？”
“不是……”
“那她应该还不够危险，你去吧，我没事。”
打发完08，他捡起了地上打开的医疗箱。
女孩现在的状态已经很难称之为人了，他费劲浑身解数爬了过去，发现她右手正抓着一团的碎布捂着前胸。
傅明慢慢抽走布团，看到了缠在胸口的特种绷带，绷带就剩几根纤维还连着，而且已被鲜血打透了。
这似乎没什么，但接下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滴血液渗出落在地上，然后瞬间蒸发在空气中，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这？
傅明脑中回荡着这诡异的一幕犹豫半晌，但在女孩越来越虚弱的呻吟和呼吸的紧迫下，他还是决定动手，直接用小刀挑开绷带，然后准备喷止血剂。
可眼前的一幕显然与他的想法相去甚远，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伤。
只见数到放射着绿光和紫光的深度伤口暴露了出来，这些射线正在纠缠着不断涌上来的补全的肉体，看上去都是旧伤。
傅明敏锐的感觉到一些变化，他后退了半步，然后又慢慢靠近。
不是错觉，他发现自己越是靠近，那些射线居然越衰弱。
这是什么原理？
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傅明主动伸手迎了上去。
随着射线被压制，伤口上的肉丝一拥而上，迅速填补了空隙，女孩身上异变也开始回收。
光洁的皮肤再次漏了出来，被撑破的衣服散落一地。
嗵！
女孩的靴子滑落在地，傅明分心看了一眼雪白的脚踝，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他无意间抬头，刚好视线撞上了女孩灰色的眼眸。
“你，你醒了……”傅明僵在原处，声音都有些哆嗦。
他的手离对方不着寸缕的胸口也就一厘米，现在这动作倒有几分“捡尸人”的流氓神韵。
但女孩好像并不在意这点，只是低头看着伤口上奇特的一幕，然后不解的望向傅明。
如果不是因为傅明没有一丁点衰败迹象，她现在已经强行逃离此地了。
对亵渎武器彻底免疫的普通人，比自己这种“成功的失败实验体”要珍贵一万倍，不，应该说是无价之宝，完全可以称为现今生物科学界的圣杯了。
如果让联合政府知道，他怕是会被马上抓走切片研究。
更别提傅明这种毫无道理的“存在即压制”神奇效果。
女孩思考片刻，最终选择闭上了双眼。
……
“嘶……”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内，女孩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坐了起来。
上次像这样毫无防备的安睡，可能还是在14岁以前，那时的她还算个人类。
女孩看着床头的黑色方块，伸手抚过后腰。
没想到连七年前的旧伤都彻底愈合了，这些可都是连HUMAN实验室都无能为力的创伤，现在感觉就像做了场春秋大梦，一切都不真实。
傅明将冻虾肉化开，韭菜洗净切段，又在锅里煎散了鸡蛋捞出来备用。
昨晚买的东西只剩点干面条还算完好，于是他准备煮锅面对付五脏庙。
虽然现在的食材中合成材料普遍占95%，除了形状与参考图片一样外一无是处，但讲究的烹饪方式依然可以让饭菜增色不少。
听到背后有响动，傅明随口问道。
“08，她怎么样了？”
咣当！
转身一看，发现女孩和凳子一起滚倒在地，旁边的08满屏幕气鼓鼓的表情，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女孩只穿了傅明的一件宽大T恤，这一摔可算是完全走光。
幸亏她完全没在意。
傅明把满头黑线的女孩扶到仅剩的凳子上，自己则搬了一摞箱子坐下。
“那凳子我拼了很久，本来以为修好了，原来只是回光返照。昨晚你和08折腾的不赖，我现在的全部身家就只剩你屁股底下这件家具了。
嗯，隆重介绍一下，我是傅明，你呢？”傅明伸出右手。
女孩看着他满脸伤疤的认真模样，内心深处泛起一丝不曾有过波澜。
她认真的回应了微笑，然后郑重的握住了他的手。
“阴晴。”
“先生，怪物小姐，面要糊了！”08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我靠。”傅明火急火燎的跑道灶边。
……
“08，打开资讯。”
环厨壁投影仪闪烁打开，选定内容直观的浮现了出来。
“昨夜市内最大的金海工厂主建筑起火，死亡人数突破70，据说是违规操作机器起火……”
多灾多难啊，傅明意味深长的看着阴晴，只见姑娘若无其事的闷头扒饭，对新闻内容充耳不闻。
反倒是08的投屏上全是指向她的箭头。
“海青区，独岛区，龙延区的网络全部混乱，所属的机器载体都朝海清区北阶区涌去，幸亏网监局即使下场，不然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灾难……”
海青区，那不是自己区吗？
“叮！有客人拜访！
访客信息：刘燕。
系统扫描无危险。”
傅明立刻开门，只见刘姨正焦急的向屋内张望。
“小明，08没事吧？”
“没，没事，昨晚停电了，08关了一晚上机。”傅明探了探头，立刻明白了一切，回头扫了一眼08，它却开始充电装死了。
整个走廊无数家用机器人或倒在地上，或在原地打转，自己门前就有好几个邻居的，刘姨家的AI也在，整个走廊都处在找自家机器人的热潮中。
“你看看阳台，楼上老白头和六婶说他们家AI掉你家阳台上了。”
傅明果然在阳台上找到两个机器人，他们像在梦游般不停撞着阳台大门，但好像是因为电力不足，力度小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网监局说是个黑客搞得恶作剧，重启一下就好了……”刘姨走进屋内，瞬间被这一地狼藉堵住了嘴，然后她就看到了吸溜面条的阴晴。
“小明，你，你……”她酝酿了半天，最后只是暗自朝傅明伸了个大拇指。
“我……”傅明张口结舌。
“还是小明靠谱，找的姑娘比小武那傻伢子强多了！”刘姨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拖过那摞纸箱坐下。
“姑娘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阴晴？好名字！诗情画意的，我啊，我是他阿姨。
我们邻里可了解他了，整个楼最老实的孩子，三年连个女孩的手都没牵过，谈恋爱咱就得找这种老实的，会疼人还不变心……”
傅明见二人说着没完，阴晴又只是笑盈盈的听着也不反驳，只好先抱着机器人去找邻居。
他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刘瀚的电话。
大致是说他们区也乱了套，刘瀚还收到了08发的乱码邮件，但昨晚网络信号混乱，也没来得及分辨出来。
综上，傅明已经大致猜到这事大概率和08有关。
08是个伪装的嵌入式AI，芯片只是幌子，昨晚在被阴晴强制关机家里又被断电后，它肯定是到网上做了什么。
傅明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发现刘姨已经开始手把手教阴晴打扫房间，阴晴的身体明显还在发虚，但也在努力做着。
这时，刘姨看到了床上被被子覆盖的血迹，又转身看着阴晴颤巍巍的样子。
“小明，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在半个多小时的责任教育和祝福后，刘姨飘然离开，留下一脸焦虑的傅明和面无表情的阴晴。
那血其实是傅明的，因为阴晴的血是留不下的。
“你跟刘姨说实话就是了……不过也不怪你，我都插不上口。”傅明叹了口气。
“我给你添了麻烦，不想再破坏你的人际关系了……”阴晴说着说着，竟然坐着睡了过去。
傅明想撞墙的心都有了，怎么想问点东西这么难。
他去薅了一把08，结果弹出了正在更新的字样。
“c！”
现在连扔点东西发泄都成了奢望，因为家里就剩了一把凳子了。
傅明只好对着空气无能狂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