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斯，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略显昏黄的灯光从水晶灯上洒落，邓布利多坐在桌前，右手揉着紧皱的眉头。
“我也希望这些是假的，但是……”坐在邓布利多对面的老人叹了口气，把整个人舒服的埋进桌子另一侧的高脚椅上，同样眉头紧皱：“那位女士给我的感觉很专业，阿不思。而后来艾尔和她聊天的时候，也证实了他确实正在按照那位女士的建议进行治疗。”
“也就是说，从这个角度看，羽在精神方面确实存在一些隐患？”
“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比我还长一些，你的感觉呢？”
看着身前老伙计希冀的双眼，邓布利多张了张嘴，还是开口道：“我和他接触的时间也不长，我也无法确定那孩子是否真的有什么问题，不过……按照之前卢修斯的说法，那孩子确实和他的母亲有一些相似的精神问题。”
“唉。”霍拉斯站起身来，在桌子上拿起一杯柠檬果汁一饮而尽：“我可怜的艾尔。”
“往好处想想吧老伙计。”邓布利多开解他道：“最起码我们知道他的病情已经开始缓解了，不是吗？”
“缓解了？哦，阿不思，情况还没有那么乐观。”霍拉斯苦恼的拄着头发：“我去找他的时候，正好见到那位心理医生给他做复查。艾尔不再一味地追求去做一个优秀的刺客了，但是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新身份。”
霍拉斯直直的盯住邓布利多的眼睛，说道：“他现在正处于一个治疗的关键阶段，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他很迫切的需要一个新的生活方式，一个能够吸引他的，能够让他和过去的杀手生涯做一个诀别的新身份。”
“可是习惯了做杀手的人生，还有什么足够吸引他的东西呢？”邓布利多闭上眼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可不好找啊老伙计，我要好好想想。”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阿不思。”
“啊？”
惊讶的睁开双眼，邓布利多骤然对上老伙计殷切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想让他来霍格沃茨上学吧？”
“没错，阿不思。”霍拉格飞快的点点头：“那位西蒙医生也说了，艾尔需要一个可以让他享受同龄人生活的地方，他自己对同龄人的生活也是非常向往的。”
“这……霍拉斯，我是霍格沃茨的校长，我也要对学校的每一位学生的安全负责。”邓布利多皱着眉头说道：“羽实在是太危险了，在学校，我无法保证他在发狂时保护好每一位学生。”
“禁林，阿不思！”霍拉斯的脸上写满了恳切：“艾尔对自己的病也是有认知的，他也在提防着自己的发狂，你只要每星期，甚至每个月安排他去禁林，找一些危险的生物满足一次，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回来继续在霍格沃茨任职，仓库管理员钥匙管理员什么的都可以，每年我还可以为学校提供大量的魔药。西弗的魔药造诣还没超过我吧？”
霍拉斯的表情活像一个为了孩子可以进入优秀幼儿园而百般恳求的父亲，而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我同样熟悉禁林，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在抱怨禁林里的危险生物越来越多了吗？”
“好吧，霍拉格，我答应你了。”邓布利多突然笑了，活像一只偷到了鸡的老狐狸，每一根花白的胡子上都挂满了愉悦：“那我们就来谈一谈，你每年要为学校提供的魔药数量吧。”
“没问题。”霍拉格长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秒看着满脸是笑的邓布利多，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早就有把艾尔拉进霍格沃茨的想法吧？”
“事实上，在戴安娜现身救了你和羽的那个晚上，我就向他发出过邀请了。”邓布利多翘着嘴角，笑吟吟的说道：“这两个月来我差不多每个星期日都会给他去一封信，而他每次也都会给我回信。所以啊，我对他的了解可比你这个躲在地下室不敢面对的老头子强多了。”
“你早就知道？”霍拉斯气呼呼的说着，端起桌上的南瓜汁一饮而尽：“你装成那个苦恼的样子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你霍拉斯大出血的机会了，我肯不能放过。”邓布利多笑着，圆边眼镜下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我想西弗勒斯会很开心的。”
“好吧好吧，只要艾尔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就好。”
霍拉斯牛蛙一般的鼓着眼睛瞪着邓布利多，可忽然又泄了气：“正好我在霍格沃茨也可以多看看他：“不过，在霍格沃茨任职还是算了吧。我离他太近对他也不好。”
“真的？”邓布利多惊讶的挑挑眉：“这可是你和他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哦，我在这里会毁了他的。一个在学校任职的爷爷？”霍拉斯苦笑着说道：“况且我那些收藏都被你们两个毁掉了，我总要去多弄些活给艾尔留点家底吧。”
“好吧随你。”邓布利多严肃起来：“不过霍拉斯，你要清楚，你这种行为是在逃避他。当初麦肯……”
门开了。
大龄猫娘冲进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出事了阿不思！”
………………………………
时间往回稍稍回调一点点。
羽将怀表揣进怀里，转过身走进了男盥洗室。
短暂而激烈的交手，还要在战斗中强行克制继续交手的渴望，羽不得不靠着摩挲怀表的动作，才忍住了继续出手的冲动。
但现在好像已经压不住了。
把开关拧到最大，羽捧起一捧捧冰凉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揉搓着，肆意的汲取着水中的凉意。
似乎是觉得不够，羽将整个头颅凑到了水龙头底下，任由着冰凉的水花打在自己的后脑勺，水流顺着脖颈缓缓留下，滑落在领口，在领结和衬衣上留下一片片湿痕。
“好了好了，你不是个刺客了，不是吗？”
手肘插进水池中，羽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脸：“你要控制住自己，你可以的，不是吗？”
“你答应过娘的，不是吗？”
“呼……”
急促的深深呼吸着潮湿的空气，可身体里燥热的火焰越烧越旺。心底名为欲望的怪兽肆意撞击着名为理智的墙壁，脑海中的最后一片清明在冲击中摇摇欲坠。
抬起脸，镜中的双瞳，猩红如血。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这么抗拒杀戮。”
同样穿着白衬衫西服裤的少年坐在另一侧的水池上，和羽一模一样的脸笑的欢脱而肆意：“感受着温热的鲜血从指尖悄悄滑落，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事物在刀锋下凋零，哪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呢？”
“喂喂喂，你不这么觉着吗？”
少年热情的从后面揽住了羽的肩膀，嘴角挂着极度兴奋地笑容：“只需要一秒，那些喜怒哀乐就会永远的定格在他们脸上，变成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花，刻进我们的脑海。”
“想想那个胖子，你杀掉他的时候他还在发着脾气呢。你还记得吗？”那少年放开了羽的肩膀，手舞足蹈的欢呼着：“天啊，你不会把着那张脸忘记了吧？没来的及惊恐，没来的及痛苦，就是那样一张愤怒的脸，定格成那样一张不会褪色的画。还有那个……”
“我对制造尸体没有兴趣，杀人只是我的工作。”羽冷冰冰的说道。
“工作！那是名为死亡的艺术！那……”
“闭嘴！”羽冷喝道。
那少年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脸映照进盥洗室的镜子，也映出了漆黑如墨的双瞳。
他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是一脸陶醉的看着镜子，好像在欣赏自己的脸。
“工作和生活从来不是等号。”羽继续低声说着，好像是在劝说自己：“我从来不是以制造死亡为乐的疯子，那些鲜血和杀戮不会给我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挥舞刀锋只是我的工作，不是爱好。更何况……”
“我已经不是刺客了。”盯着镜中通红的双眼，羽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我要放下刀锋了，我有更需要追求的东西……”
“可是，娘就是那样的疯子啊。”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盥洗室的镜子里映照出第三个少年的身影，他穿着睡衣，靠着厕所隔间的门抱膝而坐，像一具深潭里钻出的尸体。
缓缓地抬起脸，他的眼中一片惨白：“放下刀锋，你还剩下什么？”
“……”
羽的脸上一片铁青，只是沉默。
“做一个疯子杀手不好吗？”双眼惨白的少年哀伤的呢喃：“像娘一样做一个纯粹的刺客不是你最初的梦想吗，怎么现在反倒是避之不及了？更需要追求的东西？你倒是说说看啊，你要追求些什么？像个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那就是你想要的吗？”
黑瞳的少年拼命点头，嘴角露出喜色。
他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嘿……”
“噗”
银色的刀锋闪过，两人的身影骤然破碎，镜中只剩下了羽自己的身影。
沉默着将钉穿了左臂的餐刀拔了出来，随身的钢锥被那位老人毁掉了，现在这柄马尔福递来的餐刀已经是羽手上唯一的利器了。
借助着刺骨的剧痛，驱散了杂乱的思绪。默默地看着血色在雪白的衬衫上氤氲开来，良久，羽才将血色压进眼底，用餐刀割下染血的衣袖，将左臂上伤口包扎起来。
门外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
一个比海格还要魁梧的巨人出现在门口，一人高的粗木棒提在手里，另一端搭在地上，穿着一件粗大的裤衩，赤裸的上身布满了虬结的毛发，乱糟糟的，深灰色的皮肤呈现出花岗岩般的质感，浑身上下散发出浓厚的有机物被分解者分解后出现的异味。
与巨大的躯体相比，巨人的头颅甚至没有正常人的大小，此时正耸动着小小的鼻子，近乎看不见的小眼睛盯着羽染血的肩膀，满是贪婪。
“哦，我刚才不小心把自己划伤了。”羽扫过巨人的头脸，眼底的猩红一闪而逝：“你要用盥洗室吗，先生？”
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惧意，那巨人一个哆嗦，讨好似的笑了笑，拖着巨大的脚步转身离去。
羽也不在意，只是沉默着包裹自己的伤口。
那家伙的魔杖可真大。
巨大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走廊上传来两个小男孩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门被重重的关上了，走廊上两个男孩欢呼一声，放开步子跑掉了。
魔法学校也会有校园霸凌？
羽皱皱眉，那个巨人的体重至少是那两个孩子的二十倍以上，就着也会被人当成恶作剧的对象？
好吧，他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是很机灵，被人捉弄也可以理解。
羽捆好布条，向门外走去，打算离开这边，找一个空荡的地方休息一会，受伤后与那位老人的交手还有刚才给自己的一刀，都让他感到一丝丝疲惫，而破损的经脉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痛感。
一声属于女性的尖叫在隔壁陡然炸响！
隔壁不是女盥洗室吗？
这是把同学关到女厕所里去了？
羽听到走廊上的两个男孩惊恐的喊了一声“赫敏”，迈开步子又冲了回来。
羽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刚才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走到女盥洗室的门口，羽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是火车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哈利，罗恩。
两个小男孩正在和那个比自己高出两倍以上的巨人搏斗，哈利死死地挂在巨人的脖子上，手里的魔杖正插进巨人的鼻孔里，随着巨人的摆动被甩的左右横飞，可就是不松手。
罗恩举起了魔杖大吼一声，将巨人手里的木棒用魔法抬了起来，木棍漂浮在空中，突然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转过一个半圆，向着巨人头顶砸去。
好吧，这是魔法的世界，体型并不能代表什么。
羽想着，不说邓布利多，就是麦格教授，就凭拿一手变形术，制服这个大家伙也是轻而易举的，不过这两个小家伙……
果然，被沉重的木棍击中的巨人晃了一晃，像是大脑当机一般停住了动作。下一秒，巨人发出了痛苦的吼叫。
随着一个剧烈的挺身，哈利被巨人从身上狠狠地甩了下来，重重的摔在羽的身前，那巨人双目赤红，看得出刚刚的一棒子给了他不小的痛苦，动作也变得迅速了起来。
在巨人转过身找棒子的空隙里，羽走上前将明显摔懵了的哈利从地上扶了起来。理了理哈利凌乱的头发，羽有些好笑地说道：“和同学要好好相处啊，这是干什么呢？”
“啊？”
听着羽的话，哈利明显愣了愣，随即惊恐的大喊道：“后……”
右脚冲天而起，在身侧划过半个圆弧，脚跟踢在垂直劈下的木棒上，不大的力道却足以改变木棍的方向，使其贴着身侧重重的落在地面上。
蝎子摆尾。
顺势转过身，羽的右脚踏在木棒之上，轻轻一跺，本就被巨大的反震离掉震得手掌发麻的巨人松开了手，木棒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落在了地上。
夺下木棒，羽向着巨人拱拱手：“朋友，这个力道就有些大了吧，我替这孩子像你道个歉，到此为止如何？”
回应羽的只有愤怒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