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得到这种宠幸朱樉，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当下的兴奋。
甚至一时间他都有些不觉得赚多少钱，能超过此时此刻的心情。
上一次他和朱元璋这般讲话，还是开国大典时，还是他兄长朱标坐在他身边。
迎面走来的伙计，不知秦王为何一把将他搂入怀里，只是不敢挣扎。
随即秦王吧唧一下将自己双唇印在了酒楼伙计的脸蛋上，还扯下了腰间玉佩，塞在这名伙计的怀中。
留下不知所措看着玉佩发怔的伙计，秦王蹦蹦跳跳走回到原来的阁楼当中。
在那三到五秒钟时间，伙计不知是喜是忧。
只觉得一阵风起，菊花凉，嘴里微微呢喃，“原来秦王好的是这一口。”
“书取来了，还是又有什么意外之喜？”顾寒看着满面春光的朱樉不由得心情也洋溢。
谁知在外人口中如此不堪的小子，确实有这么大的魔力，喜怒都写在脸上，且不说他这个人到底本性是好是坏，在这一刻下，顾寒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无事！无事！”
朱樉本来想在顾寒面前挽回形象，自然要装作深沉，总不能说自家皇帝老子让他回去吃饭就兴奋成这个模样。
那岂不是在顾寒面前把所有面子都掉光，只是心里只憋了那么几刻。
这股子难受的感觉，在心里实在压抑。微微咬着下唇，朱樉满怀欣喜的看着顾寒。
男人心里默念，只要顾寒再问一遍。他就说出来。
好吧！等不了了！
朱樉把自己的座椅一把拉起，放在顾寒座椅身旁，先是一阵开怀大笑，拍着自己胸膛。
眉飞色舞，“你知道吗，兄长。我爹！我爹洪武皇帝将将叫我去宫里吃饭。”
伸出两根手指，朱樉甚至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两年了两年了，我就没去到那宫里过。”
“当然不只是我一个。其他兄弟英也没去过，想来两年间我是第一个。”
就这事？
顾寒强忍着笑意。尽管这么做，双脸边肌肉有些发酸。
“嗯！确实值得开心。”
“嗯，我的意思是……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顾寒顾及着朱樉的身份。总是藏着五分心意，毕竟他在历史上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顾寒这两年辛苦经营不全成了笑话。
可只是简单的三个时辰过，顾寒心底被这傻王爷彻底折服。
一个和自己亲爹吃饭都能开心到眉飞色舞的人，心眼能坏到哪去。
至少他现在的心眼，没坏到哪去。
不过当下顾寒也却在思考一个问题，有些坊间趣闻称，朱元璋这一生有亲情，但是不多。
更甚者调侃，在洪武皇帝眼中，他，马皇后，朱标，朱允炆才是一家。
以前顾寒是不信的，当下见了朱樉连和自己老子吃一顿饭都能兴奋成这样，怕这传闻也是八九不离十。
可能没那么夸张，但应也不是空穴来风。
“不知秦王殿下可知，为何陛下会突然召见你吃饭。”
顾寒装作无意，打听上这么一句。毕竟当下情况分析起来，朱樉确实不讨当今皇帝喜欢。
皇帝突然改变态度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有两件事第一，是朱樉将将要外出就藩，父子分别自然要吃上一顿离别饭。
其二便是朱樉又犯了大错。当老子的想要正面训斥。
不管是两种可能当中的哪一种，对于顾寒的赚钱大局来说，都有不小影响。
虽说顾寒觉得凭自己本事小本起家，有朝一日说不定也能做成大明首富。
说不定留下家业传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只是顾寒，这病却拖不了那么长时间，白手起家无权无势。只凭小本生意或者抖些聪明，不知要赚到猴年马月的去。
抱紧朱樉这个大腿，人生相当于走了捷径，顾寒可不想这么早就这傻小子早早栽了跟头。
朱樉听顾寒说话倒是才反应过来。心头的喜悦一下子被这两个问题遮盖，自顾自问道，
“对啊，父皇为何突然召我？”
被言官骂怕了，朱樉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又在他父皇面前，参了他一本。
“不好，怕是这几日不去上课，几个夫子联合起来告了我的状。”
“不对不对，以前也有过类似，父皇顶多是打我几棍。”
“该还不是，前些日子找了岳阳楼的花魁？也不对……”
自顾自反问了几遍，朱樉的目光从自己脑海聚焦到现实，落到顾寒整张脸上。
联想到朱元璋出现在酒楼，脑子愚钝了大半日的秦王殿下才后知后觉。
自家老子突然叫自己吃饭，不会是因为大哥吧。
”呀！”
从自家老子出来的方向，朱樉大致判断，自家老子先前在的地方就是隔壁香坊，只随便瞥了一眼，便看见了门窗一个一指宽的探洞。
当下，哪怕朱樉再愚钝，也是明晰自家老子的笑，不是对着自己，是对着大哥。
“秦王？”
顾寒双指绕在朱樉眼前，不知这傻子为何盯着墙壁发愣？
只是当下朱樉的表情，再没有表现在脸上，做了这么多年王爷他倒是也知道，什么东西该藏。
朱樉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多遍蠢猪，心想他老子朱元璋手脚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比他还迟寻到自家大哥。
想必顾寒所有情况都在自家老子掌握当中。
当下朱樉也有了迟疑。不敢再去证实顾寒的身份。
这事一旦牵扯到自家老子，就不是他这等脑子能够参与得了的。
“奥，兄长，在楼下听到的脚步声应是去取书页的卫士来了。”
“我去迎。”
见朱樉前后表情差异颇大，顾寒当下便知这家伙又有了心事。
兴许是自己刚才一问，给他平添了不少压力。
“书页的事倒是不急。”
顾寒一把握住朱樉手臂，眼神真挚。
“赚钱不过只是小事，只是秦王殿下若有什么难事尽可来找我，虽不说有什么智谋，但也可以听着比划一二。”
“兄长！”朱樉回头看到顾寒眼神。
十几年前，那个马匪把刀举过他头顶时，兄长朱标就是给了他一个这样的眼神。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顾寒握住朱樉的手臂，现在隐隐有些发抖。
自己不过是说了些面子话，也有些为自己考虑的意思。
这家伙怎么隐隐泪眼婆娑？
啊喂！这种话也能强行煽情的吗？这里有什么值得感动的点吗？
顾寒不太确定。
……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
顾寒和朱樉，两人走在街角身后跟着卫士捧七八册古本。
朱樉挠头，回头撇了一眼自己学的课本，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真是对不住兄长，我这人平生最不好学习，这些之乎者也的看着头痛，便叫下人生火时点了不少。”
“当下，也是搜集了全府才找出这七八册来。”
“耽误了兄长所说的需求赚钱之策了。”
顾寒搂住朱樉肩膀，示意他不必介怀，其实顾寒最之前。料想这家伙能掏出来五本书就已经是上上之选。
没成想，居然拿来了七八本。
“无关紧要，这个数目却是恰好。”
朱樉只以为顾寒是在安慰他，挑眉间神情颇有些不得意。
稍微思虑片刻，在一旁出主意道。
“不如兄长，我们去那书摊随便挑几册抄本，反正这些学士的字，不都长一个模样。”
“就算有差别也是大差不差。不见得那些商贾能看得出来。”
这七八本也是实在少了些，怕是赚的银子还不够你我一顿饭钱。”
顾寒轻摇折扇，随意拨弄了一下街边小摊前的波浪鼓，一阵清脆声响听着欢喜。
又往前走几步，拿起路边铜镜照上两下再次放下。
好似朱樉说话，他根本没有听见，这可叫秦王殿下急躁的性子彻底停不住了。
“兄长，再走几步，可就到那商贾平日集会的地方了！”
“这里小商小贩大多都是那些大商耳目，在这儿买都有遗漏的风险，可不能再往前走了。”
“愚！”顾寒被朱樉说的扰了逛逛的兴致，折扇合起轻戳在朱樉腰间。
“方才之于你讲了需求之术，却忘了教你最基本的。”
“若没有一个诚字，任何钱都只赚一次，甚至还会败坏人品。”
“你随便买些书策事小，可背后代替着的却是你这人喜欢以次充好。”
“兄长！”
朱樉摇头，虽顾寒说话，他十成十是要听的，但终究这七八本书册能卖多少钱银？
自家老子方才就在隔壁厢房听着，若是转回几两碎银，岂不是又要让自己自家老子笑话。
这等压力让他不得不想些法子。
“这等商贾贱名又怎能辨别真伪，其中甚至有些个连字都不识。”
“兄长也说过，他们买这些书册不过是为了显摆，哪懂什么真假。”
“再说了我们真假参半，岂是那么容易让他们看出的。”
顾寒见着秦王执拗，也不打算与他力争，毕竟这呆子一根筋上来也不一定能够说得通。
“好，既然如此，便与你做个试验。”
“当下书册我拿四本，你派一卫士卖四本，不管你以次充好，还是真假参半当下你自个决定。”
“赚了钱银之后，我们就在此处集合，看看是你手下银子多，还是我手下银子多。”
“好！”朱樉昂首，从书册中挑出几本珍贵的递给顾寒。
“这几本当中有刘夫子和宋夫子合抄的论语，这些商贾应会出价高些。”
“要不然兄长只拿这四本去，显得是我欺负兄长了，只是兄长若要是输了，便要应我一个要求。”
顾寒自然没拒绝，当下里这些书册其实全都一毛不值。
有些价值的，就是刘伯温和宋濂合抄的这一本论语了，顾寒所有的赚钱大计也只在这一本书册上。
“好，我且应了。”
就在此处与朱樉分别，顾寒在这集市上看看走走，相中了几个精明人，掏出碎银几两，雇了几人几个时辰。
当下的大明朝还没有拍卖会一说，买卖东西也是看中了什么东西，余下之人为了巴结利好也不会争抢，价钱只出一次。
顾寒深谙赚钱之道，有争有抢。价格才能坐地飞升，。
若是无争无抢，那自己就雇人来抢！
当下顾寒和朱樉要去的地方名叫田文会馆，全应天府最大的商人聚会场所。
当下商人地位可谓是急转直下。在前元之际，商人远远没有现在过的如此悲催，甚至在战争年间凭着万贯家财，甚至能聘养军队。
这一番突然地位改变，大多数商人自然是接受不了，几人合资修了这田文会馆。
在外看着残破不堪，像是风烛残年的农家小棚，符合大明对于商贾局会的要求。
实则在里却是金碧辉煌另一番滋味，每隔几米便悬挂着一副前人画作，几乎幅幅真迹，明码标价。
若是有人要巴结权贵选礼，甚至专门要到着田文会馆来挑一幅上好画作。
大堂内更是丰富，陈列无数古董珍奇逸品，异域美人。
只是这些东西却只能藏于堂内，一旦买出去便要盖上黑布，悄么声的运到自己府邸。
若是被街上行人见了当即报官，怕是人财两空。
尽管如此，无数商贾还是对着田文会馆趋之若鹜，这地方对于大明土豪来说有致命吸引力。
顾寒捧着书册，进到了会堂内里，这地方他来过不少次，算是提前踩过点。
轻车熟路将手中书本交于会堂伙计，顾寒在一旁静心等候。
实际刚才顾寒没有对朱樉说清楚一点，田文会馆鉴别文品珍藏真假的能力，甚至能够比拟皇宫。
这些商人们有着独具一格的鉴别手段，老辣独到经验让他们很少能够买到假货。
要知道这些可是大明的人精，比那些只会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不知强上多少倍。
若是鉴别出假货，田文会馆不会明面上指出，但会在东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其他熟客见了便不会再看这些东西一眼。
顾寒提醒过朱樉人之本为诚，只是朱樉生在朱家，从小最不需要的便是一个诚字。
寻常百姓一诚可以抵万恶，可这话换在皇子身上，怕是皇子都不知死多少次。
顾寒只能用现实，教教这个喜欢称自己为兄长的王爷，这个诚字如何去用，什么时候诚，什么时候不诚……
希望，他能学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