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一个晚上,警察那边有人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又是笔录又是现场勘察,我像个无意识的人偶那样跟着程序开始走。
    毕竟灰猫小姐一直在我身边,为了不让她知道,我只能谎称自己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到,他们询问我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我也说不出来,毕竟那一团模糊的像素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被各种盘问以后我恹恹地坐在沙发上,刚才检查了下电脑,实验数据和各种分子式已经全部被清除了,对方好像用了很特别的方法,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虽然我脑子里还有印象,全部默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费不少时间,而且我一直以来做实验都有留双备份的习惯,虽然实验室里的备份都被他们的打斗给毁了,但公司地下仓库和警方那边里应该还有一份样本。
    如果要继续研究分析还是可以的。
    我虽然有点迟钝,但是并不傻,这种状况一看我就知道是有人盯上了这个毒物,而且不希望我继续分析,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我不想死,但是我也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英短小姐和组长都比平时要来很早,他们看到实验室里的一片狼藉都被吓到了,看到我没事后又安慰着我,他们义愤填膺地表示这个活怎么说都不接了,再接下去绝对会死人的。
    我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但是还是不理解灰猫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她是桥本教授的人吗?
    特地为了破坏我的实验进程然后杀死我的实验动物?
    不理解,想不出来。
    虚假的学术比拼,在论文和课题上超过对方,研究出更加新颖的东西进行辩论,真实的学术比拼,停电杀死实验样本破坏实验数据。
    “……唉……”
    我捂着脸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灰猫小姐。
    但是我这个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灰猫小姐当天就辞职了,她说自己这么早来公司是为了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那边。
    晕头涨脑的一晚上,我被要求赶紧回家休息,原本组长和警察是想开车送我回去的,但是我在楼下看到了哥哥的车子。
    哥哥没什么正经工作,却总是换车子,今天又是一个我不认识黑色本田,要不是他发信息过来,我还真不知道那是哥哥的车。
    车窗玻璃上贴着黑色反光膜,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在拉开车门前我还有点担心,但是看到哥哥那张脸突然就觉得无比安心,就像是全身包裹在温暖的水流里。
    我努力眨眨眼,想把泪水给眨掉,还是没成功,哥哥拍了拍我的头,又揉了两下,“怎么了?”
    “……,没事,就工作上有点问题。”我嘟囔着,不知道要不要把所有事都和哥哥说清楚。
    “遇到危险了?看到有警察出入这里,是你之前邮件提过的加急任务?推了吧。”
    哥哥每说一句话都会着重看我的脸,每当摆出这种姿态,我就知道哥哥是认真的,他是认真希望我推掉这个任务。
    说实话,我也不想接,也在考虑推掉,发生了那种事,谁能说自己不害怕啊。
    能救很多人是一件好事,但是在做好事之前,我想活下去,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唯一的愿望只有我在乎的人能过的开心幸福。
    我刚准备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再一次看了下哥哥的未来。
    捂住左眼,用右眼看了下哥哥,几秒钟后,我看到一片暗蓝幽深的海面,黏稠波动的水流中出现了一抹血色,缓缓晕开,宛如花朵盛开凋零的过程,那朵血色的花从哥哥胸口渗开,血色往上漂浮,他的身体往下坠落。
    未来被改变了。
    哥哥……的死亡场景真的变了……
    这是以往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事。
    也就是说那个神神叨叨总是一堆废话的家伙没骗我?
    “纱弥?”
    我猛地一把抱住了哥哥,能变就好,能变就好,那就一定有机会救哥哥!
    “……我没事,真的,只是很开心。”
    我带着哭腔嘀咕起来,这一次是开心的泪水。
    就像是十几年前他带我离开那个地方一样,这一次我也一定要救下哥哥。
    “又不是小孩了,别哭。”
    他叹了口气,然后揽着我的肩膀拍了拍,有点嫌弃又有点无奈地说:“把那个任务推了。”
    我下意识想同意,但是又突然反应过来,不能推,推掉的话,我就没办法和松田警官还有新出来的那个“命定之人”有接触了。
    ﹡
    纱弥一直以来都是很听话的,除了很偶尔的情况下,比如去国外留学这种事,比如无论怎么说都会每两天雷打不动发邮件给自己。
    琴酒不理解明明一开始已经准备答应了,怎么突然又改口。
    难道真是叛逆期?
    伏特加那个很胡扯的理由再次应验,他本来不想相信的,但是现在也有点信了。
    “为什么?你很想研究吗?”
    “……啊,不是,也不对,就是……就是中途放弃很不好啊,嗯,对,是这样。”
    看着对方结结巴巴地找理由,琴酒撇开眼神,都不用观察就知道这是在撒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纱弥变成这样了……
    不过既然她想做就去做吧,琴酒不希望她因为限制而畏手畏脚。
    “哥哥你不同意吗?”
    黑泽纱弥皱了皱眉,她拽了下驾驶位上沉默的男人,有点小心翼翼,像是怯生生的小动物,泛红的眼里还带着担忧。
    琴酒没回答这个问题,给对方系上安全带,“纱弥,这件事会有危险,你清楚吗?”
    “嗯,我知道,今天就是,我有心理准备的!”她握紧拳头,做出一副拼劲全力的状态,但是下一秒又像霜打的茄子,“说实话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么麻烦啊,我只是在分析个毒物啊,又不是要抓犯人,为什么会找我呢?”
    知道所有内情的琴酒避开妹妹不解控诉的眼神,为什么,因为和组织沾边了,和组织有关的事情就是这么危险,这也是他拒绝让纱弥接触到组织。
    不提当年的事,单单是她现在的技术实力,一旦暴露出名,也会被组织强行带走威逼利诱去完成什么研究项目。
    而且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的确超出琴酒的预计,原本他只让那个在会计的眼线解决掉实验动物,好让研究没办法继续下去,但是没想到中途冒出来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他应该也是冲着那个毒物来的,组织里还有内鬼?把这个消息泄露了?
    虽然殊途同归,但是他不喜欢不在自己掌控的事,更别提这件事威胁到了纱弥。
    “我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同样那个东京大学医学部研究所的家伙也要解决掉。
    “好帅!我也要来!”黑泽纱弥学着对方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压低了声音,“我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琴酒表情微妙,原来他平时是这个样子吗?
    “不用担心啦,哥哥,警方那边说如果我继续的话,会派人保护我的,啊,你看,就是他。”
    黑泽纱弥说着指了下正准备敲车窗的人,她想摇下来但是又担心哥哥不让,正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开吧,没事。”
    琴酒压低了帽檐,长发被他扎紧放在帽子里了,没有穿标志性的黑大衣,而是普通的白衬衫,大半张脸被遮住,看起来就是一般高大的男性。
    “松田警官,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松田阵平微微低头,看到对方趴在车窗上,眼眶还是泛红的,眼底也带着点青,虽然憔悴但是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这让他放心了。
    而后扫了一眼旁边撑着脸的男性,他抿了一下唇,又把目光挪回到黑泽纱弥脸上。
    “没事,我忘记给你我的联系方式了,既然有人送你回去那就行,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记得打这个电话。”
    他低头掏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私人电话号码。
    “啊,好的,谢谢,那也请收下我的名片。”
    做为一个合格的上班族,黑泽纱弥也很清楚这一套流程,她以同样的方式写完递给对方。
    “休息后如果要上班我去接你,还有就是我向上面申请了女性警官来保护你,这样你也——”
    琴酒冷冷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不用,我会让人接送她,你费心了,警察先生。”
    松田阵平看向对方,眉毛一皱,感觉他对自己好像不是很待见?
    因为黑泽纱弥怕自己,所以爱屋及乌了?
    “嗯?”松田阵平有点不解。
    琴酒冷哼一声继续说:“交换联系方式就已经超出工作范畴了吧?”
    他不喜欢警察,对于凑到纱弥身边的警察更是不喜欢,就和讨厌的飞虫一样,让人心生不悦。
    “抱歉,我哥哥他就是这样,总之护卫和保护什么的不用了。”黑泽纱弥有点慌张地准备缓和气氛,磕磕碰碰地解释:“……那个就是说,要是没什么的话,我就——”
    她话没说完,琴酒踩下油门,发动了汽车,轮胎开始旋转,松田阵平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强硬。
    “啊,松田警官,总之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黑泽纱弥探出半个脑袋,用手搭在嘴边用来扩音喊了这么一句,又用力挥了好几下,免得对方因为哥哥的原因对自己好感度下降。
    松田阵平对这副着急的补偿样子没忍住,嘴角跟着往上扬了起来,他朝对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黑泽纱弥探出的脑袋刚说完话,就被更里面的人伸手按了回去,还顺带把车窗也关了,“坐车不要随便把头和手探出去,很危险。”
    “哦,我知道了。”黑泽纱弥瘪瘪嘴。
    “怎么,你很喜欢那个卷毛警察?”
    黑泽纱弥瞪大了眼睛,她摆摆手,欲言又止,沉默后只是哼了一声嘟囔:“……我不知道,他人还挺好的。”
    看到这副样子,琴酒皱了皱眉,如果直接反驳,或者说喜欢,他可能觉得还没什么,现在这是……
    前几天眼线说纱弥和苏格兰告白还成了男女朋友,难道今天就改成这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