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神君他又想渣本座[重生] > 正文 第 160 章 永劫
    萧衍双手沾满血,止不住的颤抖。他在暴雨里狼狈的想要脱下外袍替沈闲遮挡,然而胡乱地摸了半天,才忆起外袍已经给晏顷迟了。

    他的世间本就长夜难明,难以渡过的潮夜囚困着他,而今彻彻底底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晦暗。

    血水渗湿膝头,萧衍站不起身。耳边是轰鸣的雷雨,风里涤荡着寒意,他一生中所能承受的感情极限似乎都在这一刻尽数崩塌殆尽。

    萧衍茫然地跪在这里,失神间忽然看见沈闲的身体出现了可怖的变化——他的皮肤上不知何时蜿蜒出了一道道裂痕,这些裂痕迅疾蔓延着,几乎是一瞬间就侵占了全身,紧接着,他的身体竟如摔裂的瓷器那般,每一寸肌肤都在蜿蜒中急速碎裂。

    这是……

    萧衍微怔,将将想要看得再清楚些,便见一道青色的火光陡然从沈闲的身体里窜出,瞬间包裹吞噬住他!

    妖异的火光遁于裂纹中,刹那之间,萧衍的背脊上迅速浮现出咒术纹路,血痕沿着纹路渗出来,阴冷寒意游走在全身,如同千百把利刃直刺五脏六腑!刺的他浑身无处不在痛!

    萧衍也辨不清是痛得还是冷得,他在这暴雨里浑身发抖,蚀骨的疼痛纠缠住他,肌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汹涌而出。

    再也承受不住,萧衍陡然撑臂,呛出血来,深黑的血落在泥沙里,旋即泯灭。

    随着淤血被吐出,剜骨的疼痛也在缓慢褪去。

    与此同时,地面剧烈翻腾起来,无数细小的蛊虫群簇蜂拥的从地下爬出,它们似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住,铺天盖地涌动来,攀爬上沈闲的身体,扑扎进这火光里,源源不断。

    沈闲的半边面容覆上了裂纹,全身已是裂纹密布,妖异之火瞬地从中透出,熊熊燃烧着!

    这些火光并不被雨水所浇灭,反而是在他身上越烧越烈,四面八方爬来的蛊虫想要撕咬侵蚀他的身体,却又在下一瞬于火光中化为灰烬,如同飞蛾扑火。

    萧衍怔怔地看着,陡然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反噬?这是青妖巫术的反噬?可沈闲怎么会被这种禁术反噬?!它以腐蚀七魂六魄为代价,会借给蛊师们无穷尽的力量,是南疆无人不知晓的禁术。

    难怪沈闲这一百多年来修为进展这么快,他竟然是借住了青妖巫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沈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能够和自己站在一起?

    惊雷炸在耳边,萧衍被被强

    拽出恍惚。

    他遽然冲上前,想要扑灭那火,却是徒劳无功。妖青色的火光无形物质,既不融于雨水,也不会被任何外力所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说过不值得,你为什么要这样!!”萧衍竭力的扑打,然而只有冰冷的雨水沿着指缝滚落。无论他怎么费力去扑打,妖火皆是纹丝不动,他甚至连那燃烧的火光都触及不到!

    蛊虫从四面八方聚涌而来,疯狂的钻噬进沈闲的身体,想要分食这具残败枯萎的躯体。

    鲜血如股涌冒。

    雨淋湿了萧衍的眉眼,他眼睁睁看着沈闲沉在血污里,就只能不停用手去驱赶蛊虫,他不知痛楚,不知疲惫,双掌在噬咬间变得血肉模糊。

    扎格拉玛沙漠上,雨不停歇。被螣蛇搅动的云海凝聚飞转着,震响的闷雷撕裂天地混沌,厮杀声响彻冥黯九霄。

    沈闲用最后的灵力化去了加持在萧衍身上的蛊。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吸引来这些邪祟之力,再借反噬的妖火吞噬去它们,和它们一并化作灰烬。

    青妖巫术反噬,七魂六魄散尽后,永世不入轮回。

    蛊虫蠕动着埋没沈闲,青蓝融于火光里,他沉睡在暴雨里,直到最后一块肌肤在燃烧里化作灰烬。

    天雷滚滚,从云海中倏地砸下。

    诡异的火焰轰然大盛,吞没了沈闲,刹那的天光,映照出那张碎裂的脸,像是残影,萧衍看见他的眼里融起一抹笑意,如同过去无数次的那样,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一眼太过深刻,它在往后数百年的光阴里,成了萧衍此生中再难抹平的伤痕,永远随着这场风雨埋葬于心底,直至生命的终点。

    这是沈闲最后的计策,也是他最后的执迷。

    火焰吞噬去最后的灰烬,凛冽的寒风从北方刮来,涤荡万里,化作了尘世的风雨。

    “沈闲、沈闲!”这一刻,萧衍爬身而起,踉跄向前。

    他的嘶喊声被淹没在疾风骤雨中,他睁着眼,看着风吹散去那些灰烬,转瞬便消弭于茫茫天地间,了无痕迹。

    风从指缝里呼啸穿过,他什么也抓不住。

    沾满血的长剑还静静躺在泥泞里。

    滂沱暴雨将萧衍最后的声音冲散,他整个人滑跪在地,指尖上的殷红还残留着沈闲的余温。他用臂撑身,背脊在雨中轻轻地起伏颤抖。

    心里忽然一阵锥刺般的疼痛。紧接着,喉间呛出声低微的哽咽,再也压不住,萧衍掩唇剧烈地咳嗽。

    他咳得厉害,咳得喘不上气,咳到干呕,眼前的景象都像是浸在水里,模糊成影。

    喉咙里烙过炭火似的痛,烧得他说不出话,连喘息都变得艰涩困难。

    萧忆笙在厮杀中奋战,这场暴雨接着雷鸣,在扎格拉玛沙漠上盘踞了整整三日。

    三日里,螣蛇始终不理昼夜的守着晏顷迟,在他身边筑起了巍峨城池,保护着他不被任何邪灵所侵害,让他还能干净如初。

    萧衍浑浑噩噩的陷在黑暗里。

    不过短短的三日,漫长的却如同永劫地狱。

    等到厮杀淡去,乌云从沙漠上退散,萧忆笙浑身是血的爬起来,想要走到阵法里。然而,当他的目光望过去时,忽然凝滞住了。

    阵法已经停止了,阵眼里正蜷缩着一个男子,萧衍抱紧自己,躺在泥泞里,他的乌发被雨水冲湿,凌乱黏腻的贴在脸上,整个人颤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狼狈得再也不像是那个高坐明堂的人。

    萧忆笙目光巡视,却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怔怔地望着,风空空荡荡从四野拂来,只有一把长剑在风里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惨碧色的光映照着那蜷缩在阵眼里的男子。

    除此以外,再无声息。

    萧忆笙被混着腥膻的冷风包裹,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想要去触摸这风,然而就在风从指缝里穿过的某个间隙——

    一片形似蝴蝶的灰烬悄然落进了他的手心。

    还不等他要细看,长风拂过万里沙海,灰烬在风里簌簌散去,再无痕迹。

    唯有一弯冷月静静悬在大漠上空,冷照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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