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全世界都爱我的盛世美颜 > 正文 第65章 第四个世界16
    对面那人风雅清隽, 乌黑发丝垂于两肩,鼻梁高挺,唇瓣润泽, 肤色很白,白得像雪,宛如那漫散而下的淡淡溶溶月光。
    尤瑟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是集市上遇到的男子,他长得过于出色,很容易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仅是印象深刻, 更因为她从那不俗的谈吐风度, 以及系统易于亢奋的语气中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谢家神明,谢楚危。
    这个传奇人物, 总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尤瑟眉眼柔和,整个人柔美异常, 她与他目光对上后, 除了那一秒的怔愣过后并不闪躲,反而直面着他, 目光中带着坦荡, 更带着隐晦的放肆, 她朝着他微微一笑, 笑容中噙着一抹兴味盎然。
    直看得谢楚危一愣, 他眼神委实不好, 他自认自己从不是那等看人外表的肤浅之辈,美与丑在他眼里皆是一样的, 都不过是具皮囊罢了,却依旧能从不远不近的距离中被她模糊的美貌惊艳到,即便只有一瞬, 也依旧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不知清浅的印记。
    原来闹市上的那个人长这个样子。
    难怪她要戴面具。
    难怪她即使摘下面具也得用手遮掩。
    难怪……
    他不禁失笑,嘴角轻微弯起,刚想笑忽然意识到什么,只能拳头抵嘴,轻轻咳了一声。
    两人的对视最终还是谢楚危先败下了阵,他睫毛轻颤,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白得像一捧雪的脸上氤氲着些微的红。
    听到他的咳嗽,崔祁方还以为他咳疾发作,忙上前关心。
    谢楚危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后续的攀谈中,他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虽然他的心不在焉并不明显,但崔祁方是何许人,他能稳坐大理石少卿之位自然也非凡人。
    临走前他顺着谢楚危隐晦的目光,看向了另一间雅间。
    彼时的尤瑟早已被大司农的妾室媱夫人唤回了注意力,自然也没伫立在窗前,崔祁方没看到尤瑟的脸,却能从竹帘上那倒映的身形看出,里头是几名女子,有两名主子,看身形应当都是美貌之辈,尤其以其中一名少女簪发的女子更甚,明明看不到人,不知那女子长相如何,就是能被那窈窕的身影乱了心神。
    他微微皱眉,在谢楚危走后才唤出自己的侍卫,掩嘴对侍卫嘱咐了几句,侍卫领命后就消失了,随即,他深深地看了那房间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另一边,尤瑟与媱夫人见面之后,着实是把媱夫人狠狠惊艳了一把。
    媱夫人虽说只是个妾,却不是没有见识,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妾。
    相反,她有一定的见识,也识得几个字,早些年为了活命也学过一定的诗书,足够配合男人附庸风雅,给那些因着家中原配大字不识,不解风情的苦闷男人红袖添香了。
    就例如她的夫君,别看现在大司农的官职够高,那也是他一步一步,最近几年才爬上来的,早些年也不过就是个穷酸秀才。
    他那原配,就是当秀才那会家中做主娶的。
    那会的原配吃苦耐劳,很是能干,她家老爷那时候只知道埋头苦读,一门心思等着参加科举高中,家中老父老母能力有限,家境贫寒,几乎可以说,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靠着原配。
    那时候的原配是够看的,当个秀才娘子也是绰绰有余,直到夫君高中,事业蒸蒸日上,她的问题就逐渐显现了出来。
    没念过书,胸无点墨,头脑简单,只知道那些个柴米油盐,没得农活干了,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就开始盯着自家男人,盯着后院,天天只知道争风吃醋,找其他女人的麻烦,早些年的温柔解意也早被生活磨成了嗓门大得像洪钟的泼妇。
    倒也不是自家老爷喜新厌旧,早些年他也想好好珍惜发妻,跟发妻好好过日子,实在是后来他官越做越大,眼界越来越广,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跟家中妻子所思所想有太多不同,分歧越来越大,常常是你说你的,她说她的,你说天色变了,世道也要变了,她说风大了,要下雨,下雨后路不好走,鞋子要脏的。
    他官职越做越大之后,后宅就没办法只有一个女人了,这女人越多,其中的腌臜事也就越多,因着主母蠢笨,头脑简单,就有那么些人想借主母的手害人,他知道发妻秉性,蠢得抬不上台面,但决计不是心地不好之人,便将她禁足,想徐徐查之还她清白,她却以为是自家老爷偏袒小妾不信任她,才将她禁足。
    后来几年,他在朝堂稳住阵脚,四面八方的算计、争斗朝他涌来,他也有了烦恼,有了苦闷,想找人倾诉,结果他说朝堂,她却跟他争吵后宅女人,声声撕骂哪个女人又使了心计绊了他一晚上。
    这便是牛头不对马嘴,谁对着这样的妻子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他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两人说不到一块去,走不到一条道,再好的夫妻感情也是要淡的,再好的夫妻关系也是要散的。
    她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把自家男人越推越远,而后宅女人也就越来越多。
    正因如此才有了媱夫人的出现。
    而这个媱夫人样样出色,早些年也是小姐出身,后来被抄了家这才败落,她容貌娇媚,懂韵律,会诗赋,为人玲珑,比原配会做人,很会体贴男人,是一朵难得的解语花。
    大司农遇见了她,才总算有了一种遇对人的归宿感。
    最重要的是,这个媱夫人还很聪明。
    她知道该怎么给自己争取前程,知道怎么去笼络男人,她的目光不仅仅只是放在后宅里头,若如此她今日也就不会代替自家老爷来交好楚大帅身边的女人。
    她来之前也曾听过一些风言风语,知道楚大帅几年前南下时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在外头留下了私生子,知道楚大帅将那对母子接回了京,把外头的女人养在了自己别院。
    她更知道自从那女人进京之后,楚大帅回府的时日变少了,留宿在别院的日子增多了。
    他留宿别院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为好不容易才有的儿子留宿,二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可能很多人会认为他是为了那不曾谋面的儿子留宿,认为那是因着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即将断子绝孙,却否极泰来得了个儿子,如今这会还处于一时新鲜,这才频频留宿在那。
    等儿子接走了,他新鲜感一过,那女人又会再一次遭遇被抛弃的下场。
    她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没什么证据,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更相信是为了别院中那个女人。
    不然楚商筵不会每次回别院的脚步都如此急切。
    只是为了儿子,又何须心急?
    她可听说这位楚大帅当初得了其他美人时,也没有这般一下朝就迫不及待赶回府的。
    发出请柬之前,她也曾犹豫过,自己此番做法是不是错?会不会是自己多想,其实那个女人跟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看到了尤瑟,看着那个一眼就能摄人心神,与她们极为不同的女人款款走进雅间,离她越来越近之时,她的呼吸差点就停了,她惊得站起了身,差点打翻了桌上热茶。
    这一刻,她的想法无比笃定。
    “慕姑娘可是看到了熟识之人?”媱夫人为尤瑟斟了杯茶,轻声问道。
    尤瑟收回了目光,回到媱夫人这头,含笑摇头,“不算熟识,也就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她端起茶杯,做工精巧的茶杯称得她指节分明,她轻轻抿了口,唇红齿白,肤色白腻,嫩得能掐出水,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好看,赏心悦目。
    明明没做什么动作,也不曾刻意勾引人,就生生把她比了下去。
    她生出了一个莫名的想法,幸好当初被抄家投入教坊司那会,里头没有一个叫慕清辞的女人,不然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一面之缘的人,姑娘便能记住,记性可比姐姐好多了,就是早些年我尚且年轻之时,也做不到认出一面之缘之人,需得费心记着人家的长相特征,若没记住,怕如今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了,兴许也跟着成了那乱葬岗里的一把黄土了吧?”
    她一时伤感,回头见尤瑟只是淡淡凝视着她,并没有对她产生共鸣,她只得悻悻收起伤感,这才道出了她此次真正的来意。
    “我知道天下间苦命的女人多得是,我还算幸运,不曾尝过苦日子,如今还有命享福,家中老爷对我尚算宠爱,我实在没资格在这里伤怀,只是看着妹妹,看见妹妹这般美若天仙,又为楚大帅生了个儿子,艰难地来到此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想到妹妹如今连楚家的门楣都进不去,姐姐真替你不值。”
    尤瑟端茶杯的手顿了顿,她轻轻放下了茶,纤细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敲击着桌子,看她的眼神似是早已将她洞穿,“哦?是吗?那真是谢谢姐姐了。”
    媱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不瞒妹妹,姐姐是想帮你的,你可想进楚家的门?只要你开口,姐姐不管用什么法子,定会帮你办到。”
    话音未落,尤瑟那头就没动静了,她平平静静地望着她,眸中没有温度。
    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媱夫人被她这般看着,简直坐立难安,她在教坊司浸淫十年,不说她能完全做到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就算与高高在上惯了的达官显贵对峙,也不见得她就怵过,可如今竟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滋味。
    说她心虚倒也不然,她是揣摩过尤瑟的想法,这才有备而来。
    她既然为楚大帅生了个儿子,还把儿子送回了京,难道不是为了母凭子贵,进楚家的门来的?
    如果是,她雪中送炭,尤瑟难道不该感激她吗?为何是那种反应?
    她不否认她美得惊人,即便没有自己的帮忙,她也能笼络住楚商筵的心,假以时日定能靠自己进楚家的门,但目前肯定是没法子的。
    楚家的当家人看不上她,这可是明摆着的事。
    所以她计划着,她来交好尤瑟,给她出主意,助她早日进门,这样尤瑟就会欠她一份人情。
    当然,这并非是她最初的想法。
    她最初的想法,只是交好楚商筵的女人,让楚商筵看到太府寺的诚意,为她家老爷牵线搭桥上楚商筵。
    只是在看到尤瑟之后,在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的想法便越发清晰。
    没有一刻让她如此笃定,如果她能讨好到眼前这个美得近妖的女人,如果她能让她欠自己一份人情,那将会对她有多大的助力。
    她从不小看女人的枕边风,尤其是像尤瑟这般貌美的女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尤瑟始终没有说话。
    这个时间好像只过了须臾,又好似过了一甲子,差点让媱夫人坐不住,便听尤瑟说道:“媱夫人,你做了那以色侍人者,可曾快活?”
    “女人的最终归宿,当真只有以色侍人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飘在半空中带着一股难言的空灵。
    “进楚家的门楣或许是无数女人的心愿,却不是我的,我不是进不去,是不愿。”
    “我总认为,女人的天地不该只拘泥于后宅那偏安一隅,像才华如媱夫人这般,当初如果没被抄家,如今的你又会在何方?也会甘心待在禁锢女人的后宅,成为那不入流的小妾吗?”
    “媱夫人脸上的棱角或许被磨平了,连心里最初的棱角也被磨平了吗?”
    尤瑟走了之后,媱夫人的内心久久难平。
    她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曾几何时,她也是大家小姐。
    那时候的她意气风发,无忧无虑,仗着家中长辈的宠爱,甚至过于刁蛮任性。
    她眼界高,为人挑剔,家中为她相看的人家她皆看不上,她看多了话本子,向往话本子里的爱情,曾放话若寻不到那天底下最最好的男子,她便不嫁人,谁也不能逼她嫁给她不喜欢的男人。
    她父母对她的任性颇为无奈,却也纵着她,任她慢慢挑选,这一纵就多留了她两年,直到噩耗降临。
    她的父亲贪了墨,全家被抄了家,男丁投了狱,女眷入了教坊司。
    抄家的官兵来的时候,整个府邸乱成了一团,丫鬟小厮到处四散,她那向来最注重外表的母亲披散着头发,惊恐地推开了她的门,塞给她一个包袱,推着她躲进床底,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不要被人发现。
    她流着泪点头,死死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耳边萦绕着各式惨叫,分不清究竟是谁发出的,她死死地捂住耳朵,期盼着自己能躲过一劫,最终还是被官兵发现,从床底被生生拖了出去。
    她时常在想,如果父亲没有贪墨,如果那时候的她但凡能多个心眼,如果她再聪明些,懂事些。
    如果……
    如果……
    却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甚至开始记起了她父亲究竟为何开始贪的墨。
    似乎是她那不成器的兄长在外头惹了祸,需要银子去填平。
    对方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也有个不成器的二世祖,对方说了,想要摆平需给千金,如果拿不出银子,那就将家中嫡出的女儿嫁给他。
    但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她说,拿银子去,家里银子多得是,没有就去别处找,总能找到的,她才不嫁给那浪荡子……
    啊,她那时候为什么那般不懂事呢?就是嫁个二世祖又如何呢?
    总归是个正头娘子,不比后来的官妓,后宅的妾强吗?
    她甚至想起了她名字的由来。
    她母亲说她是踏着福气降生的,是家中的宝贝,她尊贵,她如珠如宝,所以他们把最美好的祝福都给了她。
    他们给她取名为君媱。
    君是贵族,指品行高尚之人。
    而媱,则是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