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浓的，一片朦胧，红墙绿瓦模糊的只剩下轮廓。除了眼前的这口井。
小幺咬着牙，嘴唇发抖。眼神里满是愤恨，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自从小幺考到这个单位，她就偶尔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会在人少的时候说出类似仇富仇权的话。所以时间久了，艾琳也就见怪不怪。出于尊重，艾琳也从不过问她。
不过既然小幺这么坚决，艾琳也不能再顾虑太多。作为仅有的两个证人，艾琳无论是出于私交还是大义，都不能退缩。
艾琳给小幺扣上开了的衣扣，替她捋了捋头发，微笑道，“好了，既然咱们都决定了，那咱们就回去准备准备吧，至少见皇帝不能说不出话来。”
小幺点点头，两手扶住了艾琳的肩膀，轻声道，“副主任，你忙了那么久，作证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还未等到艾琳反应，小幺两臂用力狠狠一推，猝不及防的艾琳身子往后一斜，不偏不歪，直挺挺的掉进了井里。
小幺朝井里唾了一口，随后取了一堆杂草，投到了井里面。
这一晚上，十四阿哥这里谁也没有睡觉，八阿哥在十四阿哥这里又谈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趁着凌晨悄悄离去。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早朝的时间。十四阿哥匆匆穿好了朝服，发现艾琳还没回来，不禁心中纳闷。
他朝外面喊了几声，却不见人应。小幺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回道，“十四爷，我刚才看见副……艾琳出宫去了。”
十四阿哥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出宫？在这个节骨眼？皇宫戒备森严，规矩众多，她怎么出的去？”
小幺抿了抿嘴唇，小声道，“这……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艾琳不让我说的。”
十四阿哥急得什么似的，喊道，“说！我要你说。”
小幺点点头，凑到十四阿哥耳边，“那会儿您和八爷说事的时候，我看见四爷过来了，专门把艾琳叫了过去，她们俩人在门外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反正艾琳就跟他走了。”
一听这话，十四阿哥气极了，当即就脱了朝服，要直奔午门外。小幺上前忙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刚走几步，只见八阿哥在宫里的亲信太监小岳小跑了来，告诉十四阿哥，“爷，我们主子都安排好了，就等您和证人了。”
一面是不知所踪的艾琳，一边是八阿哥等着。十四阿哥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幺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十四阿哥面前，劝慰道，“十四爷，大事要紧，证人不是还有我嘛？我被太子手下的李廉抓去过一段时间，所以不仅是证人，还算得上是案件的受害者。等大事解决了，再去找艾琳也不迟啊！”
随即小岳也跟着劝了一句，十四阿哥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把朝服穿上了。
昨天下午，甘肃地区赈灾的反馈折子递到了京里，内容自然是赈灾得力，百姓摆脱困苦饥饿，安居乐业。因这件事情是太子一手策划操办，康熙很是高兴，早朝当即就宣布了这件事情，不仅赐给太子黄金百两，又赏了几个的赈灾的大臣。
朝堂之上一片喜悦，大臣们纷纷叩头，山呼万岁。康熙朗声大笑一番，随意的抬了抬手，说道，“众位爱卿，有事就奏报，没事就散了吧，天气冷，别冻坏了你们。”
八阿哥往后面看了一眼，随即一个蓝顶子的官员从最后一排站了出来，手捧一本奏折，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康熙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指了指他。随后太监李德全小跑下来，接过奏折，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康熙。
康熙拿过奏折，随手搁在御桌上，问道，“什么事啊？”
大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回道，“臣要参当今太子，残害百姓，意图谋反！”
话一出口，像一场深秋的冻雨，浩浩荡荡的泼在了金銮殿之上。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人们惊讶的表情。
大臣表情严肃，颇有不畏牺牲的架势。康熙一把抄起桌子上的奏折，翻看了一番，随后盯向了立在一旁的太子。
太子额头满是汗珠，他微微的擦了擦，走到康熙面前，单膝下跪，说道，“皇阿玛，这绝对是诽谤，诬陷。”
随后，他转过身子，直指举报的大臣，目露寒光，“你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大臣身子微微一颤，随后镇定下来，继续说道，“臣乃江浙道御史王利然，在十四爷的协助下曾参与调查江南谋反案。几经查询，臣发现，所谓参与谋反的前知县安文耀并非主谋，而真正的主谋，是太子殿下！”
朝堂里大臣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声音嗡嗡嗡的，像百只苍蝇。康熙故意咳嗽了一声，看着十四阿哥，问道，“老十四，是这样吗？”
十四阿哥从人群中走出来，郑重道，“是，儿臣查清了，御史所奏及奏折所写内容都是真的。”
这时，八阿哥站了出来，问道，“十四弟，这种事情非比寻常，口说无凭，你可要拿出证据！”
“证据？”十四阿哥冷笑一声，继续回道，“我当然有证据，而且是人证！”
太子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十四阿哥，“十四弟，你有什么人证？那些旷工？那都是安文耀和临县知县干的，关我什么事！你可别说，这些旷工看到我谋反了。”
十四阿哥也毫无惧色，“他们当然不能指证你，但有一个人能！她不仅被你和李廉掳掠了去，还亲眼看见了你们的那些勾当！”
说罢，十四阿哥请求让证人上殿，太子复又跪在康熙跟前，痛哭流涕，直说自己被人诬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康熙大概是看出了太子的不对劲，答应了证人上殿。随后十四阿哥跟御史说了一下，御史便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御史领着小幺走了进来。小幺穿着一身艳色绣杜鹃的衣裳，来到康熙跟前，深深地拜了下去。
康熙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下了台阶。直接到小幺跟前，冷冷的问，“刚才御史参奏太子的事情，你可要实话实说，不然，作了伪证，可是要诛九族的！”
小幺又拜了一下，“民女不敢撒谎，必然俱实告诉皇上。”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一听，不约而同的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你说吧！”康熙一撩前摆，大步流星的坐回了轮椅，随后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
“是。”小幺清了清嗓子，看着太子，说道，“民女可以作证，太子绝对没有谋反，也没有和李廉有过任何的接触！”
话一出口，十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呆住了。方才得意的神色还未散去。
小幺接着说道，“民女本是江浙地区一户普通的人家，有一天到门口去晾衣裳，不知道怎么的，十四爷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民女绑架走了，说是让民女做个太子谋反的证人。”
说完，小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十四阿哥往前一看，发现居然是自己送给艾琳的首饰。
小幺捧起来一支镶着宝石的金钗，让李德全递了上去，“这些金饰就是十四阿哥给民女的贿赂。说如果事情办成了这些就是民女的，办不成，民女的家人就没了。”
小幺天生声音小，还自带哭腔。一番陈述下来，听得男人们肝肠寸断，纷纷为她鸣不平。
康熙手里把玩着金钗，眉头紧皱，问道，“老十四，你居然敢大逆不道！”
十四阿哥慌忙跪了下了，喊道，“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小幺，你颠倒是非黑白，究竟要干什么！”
小幺也毫不客气，“是您要颠倒黑白，我说错了吗？”
十四阿哥怒了，站起来对着小幺就是一脚。小幺挨了这力道十足一脚踹，硬生生的翻了个跟头。
八阿哥站了出来，带提醒的问道，“十四弟，你只有这一个证人嘛？还有没有其他人！”
十四阿哥怔住了，这才恢复些理智，赶紧说道，“皇阿玛，儿臣还有人证，就是那天救饺子宴救下您的艾琳！”
康熙紧握拳头，忍着火气，道，“是嘛？那刚才怎么不让她一起上殿？”
十四阿哥愣住了，看了眼旁边的八阿哥，毫无底气地说道，“她本来要今天作证的，但是早朝之前，被四哥带走了！”
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的四阿哥，突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急忙站出来，问道，“十四弟，你在说什么？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和艾琳见过面！早朝之前，我一直在御书房，和皇阿玛商量犒赏甘肃赈灾官员的事情！”
十四阿哥愣住了，眼睛瞪的溜圆，“怎么会？那会儿小幺明明说……”
还不等他说话，小幺就抢过话去，道，“皇上，那个艾琳其实也是跟十四阿哥一伙儿的，她答应替十四爷做伪证，十四爷许诺，将来娶她嫡当福晋！
”
这个时候，一直忍着心绪的康熙，蹭的了站起来，一步跨到殿下，从御前侍卫手上拿过刀去，对着十四阿哥就要砍。还好八阿哥眼疾手快，和几个大臣一块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