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了一夜，锦瑟还是觉得不能坐视不管。
至少她要让陆云舒的放弃不是遗憾。
她决定从旁敲击，去问问锦华的意见。
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孤鹤扛着一名被打晕的囚犯，从对面走了来。
身穿囚服的人出现在御花园，着实令她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她指了指孤鹤肩上的人问。
孤鹤回：“这个人打算越狱，可能是出牢门后迷了路，才误闯进来。”
好好的身手非得用来犯事……锦瑟腹诽，嘱咐孤鹤看好犯人，随即便朝太子殿去了。
待她走远，十八从暗处现了身。
“昨晚抓了几个？”他沉沉地问。
“就这一个啊。”孤鹤撇撇嘴，抱怨道，“你告诉我去那个地方还能抓到之前闯进宫的刺客，结果我就看到了这么一个人，还是杀齐南的。”
看来师父是又丢下徒弟跑了……十八不免有些同情。
“不过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太子殿下已经下令暂时不抓了。这几次前去抓捕的暗卫死的死废的废。殿□□恤他们，就雇了几名刺客打探消息，确保那个刺客不再招惹皇家。”
孤鹤拍了拍他的肩膀，扛好囚犯：“行了，不说了，我先忙去了啊！”
十八目送他离开，脸色愈发地凝重了。
师父知道是他泄露了住处，还会遵守之前的约定吗？
太子殿，书房。
陆云旗刚好和锦华议完事，与锦瑟打了个照面。两人打过招呼后，陆云旗就退出了书房。
“我以为这两天你会和云舒形影不离，怎么想起找我来了？”顿了顿，锦华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黑了几分，“不会是……来跟我说太子妃的事吧？”
为了不让锦华察觉到异样，她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嘿嘿，皇兄怎么知道？”
锦华嫌弃地撇撇嘴：“来吧，说来听听，你这傻丫头给我挑出了什么天仙来。”
“经过全方位的评估和比较，我认为……”她特意拉了个长音，“舒姐姐是最好的人选。”
舒姐姐三个字一出，锦华有瞬间的失神。
恢复过来后，他的表情不再明朗。
“她不行。”
短短一句，带着态度强硬的拒绝。这是锦瑟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看着他们二人相处多年，从来亲如一家。这样的关系，即便提及婚嫁，顶多也是为难，怎么会这般排斥？
“为什么不行？皇兄应当知道，她是助你扩张后宫势力，拉拢丞相及百官的最优选择。”仅凭这一点，他就不该拒绝得如此干脆，“况且你们二人青梅竹马，心照不宣，日后……”
锦华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说了。”
像是在宣布什么重大的决定，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苍凉。
“她会和你一样，永远是我的妹妹。”
说完这句话，锦华似乎不想再开口，锦瑟便识相地退出了书房。
事已至此，她自知已经帮不上陆云舒的忙。只是……这份情深义重再一次被埋没，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才迈开沉重的脚步，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公主。书没读成，改做媒人了？”
锦瑟转过身，只见陆云旗斜斜地倚着门柱，正一脸痞笑地看着她。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斗嘴。”
说完，她迈开步子要走。陆云旗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谁跟你斗嘴。我是来帮你的。”锦瑟没理他，他就继续说，“你不是想撮合太子和我姐吗？正好我也有此意，不如咱们联手？”
锦瑟斜了他一眼。
“你敢在太子的书房外偷听？”不说是死罪，至少也得罚掉半条命。
陆云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是在为太子的终身大事考虑。这是身为臣子的职责，对，职责！”
这个倒不是重点。
“皇兄都那么说了，再撮合就不合适了吧……”
陆云旗嫌弃地撇撇嘴：“你怎么连自己亲哥都不了解？只要戳到痛处，他就会黑着脸把你吓跑，一句实话都不会说的。”
……
确实。皇兄好像不太习惯他人的关心，第一反应是把人推开。可是……
“你怎么确定皇兄没说实话？”
他勾了勾唇，神神秘秘地挑眉：“因为我跟太子说，我姐要嫁人了。”
“然后呢？”
陆云旗于是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听说陆云舒要嫁人，锦华明显一愣，随即皱了皱眉。
“对方是什么人，官居几品，家财几贯，样貌如何，品性可好？”这还没完，他又想了起来，“他们见过面了吗？云舒觉得怎么样？”
他问了一长串，陆云旗全没记住，只挠了挠头。
“这些……殿下还是直接去问我姐吧。反正见过面后她也没拒绝，应当是觉得不错吧。”
锦华垂下眼帘，轻声呢喃：“那就好，她觉得好就好……”
忽的，他觉得眼睛发涩，书卷上的字迹逐渐模糊。他以为是迷了眼，掏出手帕来擦了擦。
然后视线落在了绣在角落的对子上。
沐月华，望云舒。
“不知不觉，云舒都要嫁人了。”他握住那行隽永的小字，不知是向陆云旗感叹还是自言自语，“真好，她要嫁人了，真好……”
……
“太子嘴上说着真好，可是他那个表情，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要哭不哭，似笑非笑，眼睛里都没光了！”陆云旗一把糊上自己的胸口，“同为男人，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太子的无奈与痛楚……”
“行了，别废话。”
锦瑟打断了他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他真的是那个样子吗？”
陆云旗满脸怨念地撇嘴：“你希望太子平安顺遂，我还想我姐幸福一生呢。我骗你干嘛？”
幸福一生……可是如愿以偿，就能幸福一生了吗？
“说得倒是轻松。你知不知道成为太子妃意味着什么啊？”
风诡云谲，明争暗斗。也许最终会成为不值一提的牺牲品，在唏嘘声中香消玉殒。
陆云旗不以为意，耸耸肩。
“我姐要是没想清楚这些，怎么会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再说了……”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幽深的瞳孔下涌动着什么。
“喜欢一个人，哪顾得上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