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芮坐在贵妃椅上，一只手缓慢的摩挲着椅侧镶嵌的宝石，珠圆玉润，从夜城运过来的时候，费了她不少力气。
嘴里吐出一层又一层的烟雾，轻勾起唇角，脑海里浮现出女人那张娇俏精致的小脸。
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是那个人的徒弟……
“人给我看好了，要是跑了，你们也别回来了。”
她稍稍坐直身子，纤细玉手抖了抖烟灰，朝另一旁投去冷冽视线，小女孩心领神会走上前来，双手合并张开。
掌心里是戳了一个又一个的烫伤疤痕，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烟灰带着温度，缓缓落在她掌心，她下意识闭上双眼，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何芮好心情地将烟头随手往她掌心里一扔，这可比平时待遇要好上不少，她心下松了口气，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欢愉，烟头还有温度，至少，没有平时疼得那样触目惊心。
“还有，关于那药物的研究资料，务必给我一起带回来。”
“是。”
免提的电话里传来男人应承的声音后，何芮这才慢条斯理挂断电话，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如一垂首站在一旁，看着如今大变样的家主，心底莫名染上悲哀。
自从那件事过后，家主就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
余光看向小女孩掌心里捧着的烟头，那烟灰烟头底下，是烫了一个又一个，不曾见好的疤。
“如一，你要是心疼她，以后，你就来做这个。”
她像是察觉到如一的心思，语气幽幽，让人猜不透。
“对不起，家主。”
如一认错速度格外快，双膝直直往地上跪去，何芮朝她看去，目光不屑，缓缓转头看向前方在阳光下暴晒的绿植。
“我知道你是怪我，可如一，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我。”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节假日，东国也不例外，夜城过春节的时候，正是东国的复新节。
意味着万象一新的理念。
然而这一天，她的好妹妹，何颜，竟然找人绑架她自己，诽谤造谣到何芮身上。
何芮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那个老父亲，向来最疼爱的就是何颜，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何颜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而自己……
说来她就觉得可笑，偌大东国，视女人如草芥，兄弟两人，其中一人过世之后，妻子便可过继到弟弟或者哥哥的名下。
这样的民俗，无疑是将女性的自尊踩在脚下。
她是弟弟的妻子过继之后所生，当时的何父娶了初恋为妻，两人正是情意绵浓的时候，然而因为何芮母亲的到来，将这一切都打破。
为什么何芮会比何颜先出生？按理来说，两人情意正浓，哪里有心思顾得上她母亲？可奈何，她母亲有一张风情万种的脸。
何颜的母亲那时已经怀上了何颜，自然她母亲也跟着一朝有孕。
那个女人恨她母亲，本意是想要叫她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可没想到何芮命大，偏偏活了下来。
因为是早产儿，在这个医疗条件贫瘠的城市，何夫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给她母亲医治，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总归流着一半何父的血脉，家族里的人看不下去。
细心养了好一阵，又被穷凶恶极的何夫人要了回去。
生活在何父庇佑之下，他们不得不给，而自己的母亲就这般与世长辞。
她恨啊，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恨，她恨不得何颜去死。
所谓天道好轮回，何颜的母亲，也就是何父的初恋，竟然在生何颜的时候，真正的难产而死，甚至连何颜一眼都没见到，就咽了气。
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果可以，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如同物品一样，被过继到丈夫的兄弟之下。
何父要她一命去换何颜一命，她命不值钱，何父最疼爱的永远都是何颜。
哪怕何家现在是她的，可那些关键性的交易链条以及重要的客户，并不在她手上。
“这件事怪我吗？要怪，只能怪何颜自己那个蠢货，子弹无眼。”
何芮死死握着椅子，子弹怎么会无眼呢，她眼睁睁看着何颜转身想要一枪打死自己。
是她另一个手下，替她当下这致命的一枪。
她依旧清楚的记得何颜当时宛如看垃圾一样的表情：“你居然不死。”
何芮比何颜要更早知道这些秘密，可她忍过来了，何颜却想要让她去死。
“你妈死那是活该！谁叫她要害我妈！”
她匍匐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何颜，手下流出的鲜血将她的衣裤打湿。
后面的事，不太清楚，她只记得，自己朝着何颜那张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小嘴开了枪。m.
随即，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再然后，就是何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由分说的巴掌，只是……
何颜到底还是没死成，那一枪子弹，打在她的侧腰，失去一个肾，也算是个教训。
不过，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命大。
医疗条件这样落伍的东国，她都没死，手术居然也没感染。
何父说要带着何颜出国，将整个何家转变成一笔钱，两两交易，也顺势隔断了所谓的父女情深。
她并不在乎，她想要让东国的医疗条件变好，让整个城市都蓬勃向上发展，而不是跟现在一样，持续落伍下去，否则……东国迟早都会被世界给淘汰。
她要做的，是想让整个东国的女性，都有社会地位，有尊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当作商品以及物品交易。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们下去吧。”
何芮将自己从思绪里扯了出来，挥了挥手，语气里明显有些不耐烦。
她损失了所谓的亲情，可也拿到了整个东国最重要的几条交易链，如今……谁不尊称一声何家主？
如一走了一半又停顿下脚步，回头看去，女人坐在贵妇椅上，身影落寞，说不出的孤独。
她抿了抿唇瓣，转头对小女孩道：“你先走吧。”
说罢，转身折回到何芮身边，静静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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