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赋梦砖瓦 > 正文 九SJZ风雪
    从什邡来到SJZ,兜兜转转,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只不过遇到的这些人里,有张隐鹤喜欢的,也会有她不喜欢的。
    根据实际情况,京广高铁SJZ站被分成东、西两部分施工,西边的一半先施工,东边的一半还在拆迁腾地,一片断壁残垣。
    偌大的工地上,好多个工序穿插进行着——深坑里,预留地铁线路正在做结构施工;从地下到地面上,进行着进度不等的站房主体结构施工,钢筋绑扎和混凝土浇筑一段一段推进着;高空中,有些粗壮承重柱的钢筋已经绑扎好,高高矗立着,站台雨棚的钢结构也在不断生长着——立体的施工场面很是壮观。
    2010年与2011年之交的冬季,西北风毫不客气地吹着SJZ这座城市,吹着新SJZ火车站的工地。
    宿舍里特别干燥,张隐鹤的鼻子干到要冒烟了。她甚至尝试了睡觉时用湿巾盖住鼻子,但收效甚微,反而影响了呼吸。后来才恍然大悟般使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睡觉前在地上洒水。
    让她睡不着觉的不止是干燥,还有频繁经过的火车。他们的宿舍距离运行中的铁路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每一列火车即将到来时,都会事先鸣笛,然后“况且况且”呼啸而过。伴着一列列火车的经过,张隐鹤在床上不断醒来、睡去、醒来、睡去,循环往复着。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有隔音耳塞这种东西,等到后来用过之后,迅速养成了隔音耳塞依赖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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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极了美剧里的gueststar总会时不时出场露一下脸,集团那个送文化进工地活动不约而至,送来的除了文化,还有一些熟面孔。
    乐益给张隐鹤带来了一些老BJ果脯,还有一副毛线手套,上面是麋鹿的图案。
    “你一姑娘家,就别戴工地那种白色的线手套了,多不好看!”
    “在工地上谁还在乎好看不好看啊?”张隐鹤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努力真诚地说:“这手套确实好看!戴上就感觉好温暖!”
    赵部长依旧是笑眯眯的。不过这次,荣华没有指挥张隐鹤做事,他抱了一堆迷彩服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叫来几个工头,让他们领回去发给要参加活动的农民工,并一遍遍叮嘱:“完事儿了都给我送回来啊!少一件也不行!”同时记下谁领了多少件。
    衣服发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闻讯赶来的女民工来到门口,探头往里面看。她用不知哪里的方言对屋内的荣华说着,也像在自言自语:“也给我一件衣服。”这么念叨两遍,好像给自己鼓起了勇气,就蹭进屋里来,伸手在荣华面前拽了一件衣服扭头就走。
    荣华像被触犯了权威一样,突然尖着嗓子怒道:“你给我放回来!谁让你拿的?太放肆了!”他脸色通红,怒火中烧,样子有些狰狞。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女民工拿走的衣服抢了回来。女民工本想躲闪一下,靠着耍赖皮得到这件衣服,可看到荣华怒气冲冲的样子,估计是没料到,只好缴了械,灰溜溜走了。
    乐益挑挑眉毛,给了张隐鹤一个眼色,张隐鹤看了赶紧用手掐自己大腿,努力忍着笑。
    在工地上,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对于想占小便宜的工人,最实用的办法就是同样厚着脸皮跟他们斗。像荣华这样被激怒,别的不说,肯定是给乐益留下“创作素材”了。
    乐益不仅嘴贫,还特别喜欢学有特色的人说话,
    惟妙惟肖,张隐鹤一直觉得他不进德云社可惜了。这次荣华尖着嗓子声色俱厉的一番话,肯定被他学了去。那个眼色就是讯号。
    张隐鹤实在憋得难受,装作有事的样子,赶紧快步走出会议室,在外面嘿嘿笑了个够。乐益后脚也跟了出来,点着一根烟,在一旁看着张隐鹤,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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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地上的冬天显得很漫长,但是在毫无喘息机会的忙碌中,好像又很快。初冬进入严冬是一转眼的事。
    终于下雪了。北风卷着雪花在工地上飘洒,见了雪,张隐鹤赶紧戴上安全帽,抓起相机直奔工地。
    其实,雨雪风霜在工地上是不受欢迎的,因为会给施工带来很多麻烦。但是,它们会让做宣传工作的人兴奋。这跟摄影迷在大雪天去故宫,或在深秋去钓鱼台和地坛公园一个道理。
    张隐鹤边走边掏出揣在兜里的白线手套戴上,乐益送她的手套太好看了,去工地她不舍得戴。从一个施工马道盘上去,就到了二层的作业面。她在一道绑扎好的梁钢筋上走着,走到头了就把相机放在梁钢筋上,爬下去之后再拿起相机,这样爬上爬下好几次,终于来到人最多的施工区域。
    站在绑扎好的钢筋上,张隐鹤环顾眼前的场景。低处的底板正在浇筑混凝土,工人扶着料口,混凝土从中倾泻而出,另一个工人拿着振捣棒跟在后面振捣。高一些的梁上,放线工老师傅带着小徒弟在测量定位,小徒弟立在测量仪器前,眯起一只眼全神贯注测量,任雪花在身旁飞舞,他自岿然不动。再远一些的地方,有工人在支模板、搭脚手架。
    雪中的劳动场景让张隐鹤一阵兴奋。诚实劳动的人们,用双手进行着创造,为自己,也为他人。她端起相机,贪婪地拍着雪中施工的画面。
    随着相机镜头的移动,一个身影进入了画面。
    他戴着施工队的白色安全帽,上身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服,下身是一件灰扑扑的牛仔裤,脚上同样一双灰扑扑的运动鞋,戴着一双工人干活用的粗布手套,浅蓝色的衬衫领口露出来,是全身唯一的一抹亮色。
    戚栩就以这样灰扑扑的形象,在绑扎好钢筋的作业面上闪转腾挪着,比峨眉山的猴子还要灵活。
    通过相机镜头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和瘦削的脸庞,张隐鹤呆住了。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对着戚栩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