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还在森林边缘的时候，飞絮就看到了这一整片的光亮。空中满是上下起伏的水母，散发柔弱的微光，像是在海中一样，舒展着自己的肢体。
一只只散发着微光的水母聚集起来，形成了一片光海。
千风抬腿就想走进去，被飞絮拦住了。
“水母会蜇人的。”飞絮说。虽然她没有对战过水母的经验，但是从前，还没有发生变异的水母会蜇人，有些还有毒。
而且这些看起来还很小，跟正常的水母没什么区别，但是自己在发光，总之，是那种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生物。
“没关系。”千风说。虽然他也不是非常确定，因为他一直以为最外层的树不会醒来那么早，反正，他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有惊动。
飞絮反而陷入沉思，那些研究人员究竟是如何穿过这样危险的森林进去更深的地方？而且一个基地那么多人，像是没有毒的海月水母，在这里都变大了那么多，水不再成为局限着海洋生物的束缚。在大污染之后，天空和海洋的界限消失了。
“我们就从这里走。”飞絮安静的趴在千风的背上，千风只能感觉到飞絮微弱的呼吸声。心跳的声音也很小，像是之前在那个基地那边，听到的大部分声音。
在忍耐着什么。
飞絮点了点头：“那好吧。”她也确实没什么意见，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沿着森林的边界，一大片都是会发光的小水母，除了从水母群中穿过去，好像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听到飞絮说好，千风才继续沿着河流往里走。
飞絮忍不住松开环住千风脖子的手，悄悄握住别再腰间的刀。
千风踏入水母群中，水母们依然在悠闲的游荡着，只是都避开了他们的位置。
这也是异能的效果吗？还是别的什么特定的屏蔽仪之类的？但是千风没有说，飞絮也就没有追问。
“……有点紧。”千风突然说。
飞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因为一只手握着刀，所以另一只手用了点力……飞絮立刻松开手，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
背受伤的同伴这种事情飞絮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因为力气的原因，她只能扶着别人走，如果是她来背，倒是能背得动，但是走不了太久。
从她醒来到走进这片发光的水母，似乎距离也不短。
千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千风疑惑的眼神，飞絮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把手放到前面握住。
是的，没发现的时候还好，飞絮刚刚醒来还有点迷糊，但是清醒过来就稍微有那么点尴尬了。虽然都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但是……
现在在这些水母里面提出要下来好像也很奇怪。
看到飞絮的手重新悬在他胸前，千风才开始继续往前走。他听到了飞絮的叹气声。
“你不高兴了吗？”千风问。应该没有能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吧……除了伤口。也许是伤口又开始痛了。那些负责研究他的人里面，有一些人类对疼痛的忍耐度十分低。
飞絮沉默了半天，也没有不高兴。“没有。”她又想叹气了，但是她现在还在千风的背上，如果继续叹气，千风一定会觉得她真的生气了。
因为她叹气了，所以才问她不高兴吗？其实被人背着不用自己走，飞絮还挺高兴的，曾几何时她也是那种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懒人。就是良心上稍微有那么过不去。
毕竟，千风紧闭双眼脸庞苍白的从空中落下来还昏迷了好一会，属实有点吓人。
再说情绪。飞絮自己都好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的情绪了。
想起来情绪久不可避免的想起来精神稳定值。如果让飞絮现在自己来评估，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还不错。是离开基地——从第一次到现在，每一次离开基地之后，第一次在外面这么，飞絮犹豫了一会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平静。不再因为精神稳定而害怕，也不再惧怕未知的污染生物了。不止是手里握着刀。
有人因为她，回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方，甚至在自己可以逃掉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跟比他大很多倍的怪物战斗，最后只能脱力从空中落下来。
哪怕是这样，醒来之后还背着她走。虽然有时候飞絮不太能理解千风的一系列举动，但是飞絮已经放下对千风的戒心了。
飞絮又不说话了。千风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开头，于是也沉默下去。
飞絮记得上一次看到这么小的水母，还是在海洋馆里面。一整面的玻璃墙，水里是悠然游动的水母，随着光线的变化，水母也会变成不同的颜色。
那边的水母很少能自己发光，更别提变色了，飞絮当年看到的时候还很吃惊，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灯光。但是跟真正能发光，在发光的时候还能在空气中飞的水母比起来，飞絮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隔着玻璃墙的水母。
因为那个时候，是水母被关着，哪里都去不了。
而现在，是飞絮哪里都去不了，出来要做好各种各样的防护，还得面对各种各样的污染生物。
他们一直沿着河流走，飞絮低着头，地面居然是绿色的草地，看样子草长得还不错。有会发光的水母，飞在草地上，飞絮想起来从前看过的动画片。里面主角会用捕虫网来抓会放电的粉色水母，然后做水母酱。
离开水母群之后，再次看到熟悉的天空，飞絮忍不住松了口气。
千风把她放下来了。
“你不喜欢我背着你吗？”千风问。他听到飞絮叹两次气了，之前飞絮好像都没有叹气过，因为他背着飞絮吗？
飞絮觉得，无论是回答是还是不是，都很奇怪。
她决定转移话题，“还要继续往前走吗？”护目镜上面显示附近没有别的人类了。以及，这里的污染等级超过了能够勘测的程度，请尽快离开。
但是飞絮没有感觉到不适，皮肤，呼吸，肉眼看来她和千风都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异变。
这里的地面不再是草地了，而是一些破败的，长满了绿色植物的废弃建筑物。
像是小山一样。飞絮想，看起来都长满了藤蔓，但是也许脆弱的植物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休息一下吧。”千风率先朝着某个建筑物走过去，天差不多快亮了。人类的城市里总是有很多金属，所以他轻松的将门打开，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再让飞絮进来。
飞絮其实不是特别累，但是想起来千风背着她走了不知道多少时候，再考虑到男生的自尊心，飞絮又觉得休息一下也没什么。
千风居然还留着吃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跟简单的干粮还不一样，是自热米饭。
“你从哪里找到的？”飞絮惊呆了。甚至千风还带了不少水。都有异能了，有能够储存东西的空间系异能也不奇怪？难怪那会千风身上什么都没有，还让飞絮不要担心呢。
说是不累，但是坐下来之后，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吃的，飞絮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叫。
上一次吃饭还是离开科研基地之前的泡面，但是那顿饭也是她几天以来吃的唯一一顿饭了。
来到这个世界，好像确实就这几天过的最惨了。别的不说，就吃这一点，除了飞絮自己吃不下去，学校倒真没少过她吃的。
一般他们出来都不会吃这样能够自热的食物。一是比较贵，二是热量有时候也会吸引污染生物过来。
“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吃泡面的时候飞絮明明很高兴的，也吃完了，但是吃这个她却低头看了半天。
“不，只是很少在外面吃这个。”飞絮说。也许真的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刚才她还一点都不饿的。
吃饭的时候也在沉默。千风，真的不是话很多的人。
飞絮决定自己说，“在那个会发光的水母群那里，我想起来一部动画片。”
动画片？这个东西超出了千风的理解范围。毕竟在以科研为主的基地里面，不会有人当着被研究的家伙聊动画片。
“里面的主角是一个黄色的海绵，叫做海绵宝宝。”飞絮慢慢回忆，她一直觉得自己记性很差，但是现在慢慢想，居然也能记的差不多，“海绵宝宝有个朋友，是粉色的海星，叫派大星。他们经常去一个草地上抓水母。”
草地，水母，千风想了想，这里其实有不少地方都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飞絮说的是哪一片。
“他们抓的水母是粉色的，会放电，他们抓到水母会做成水母酱。”
粉色会放电的水母……千风仔细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那你呀要去找他们吗？”千风问。
“找不到的。”飞絮说，随后她想起来，千风可能不太理解动画片的概念，毕竟在她的日记中没有出现过什么文化娱乐产品，跟柳不语聊天的是也没有听柳不语说过，“嗯……我刚才说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都是虚假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