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言带人来到岸边，看着一船舱的尸体和鲜血，心情暴怒。
是谁干的？！是谁走漏了消息？！！
他冲向夜空连开几枪发泄怒火，恨不得立刻把人揪出来！
“搜索货舱！物在人在！！”
其他东西他可以不在乎，但“零号病人”和叶南必须完好无损！
“是！”
一队人带着命令冲进货舱，刚推开门，冰冷的枪口便怼在了脑门上。
领头几人被迫倒退，直到撤回甲板中央，大家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的脸。
“慕云起…”
沈卓言咬牙切齿，几步来到人前，将上了膛的枪对准了他。
两人正面相对，分别用枪指着对方，气氛剑拔弩张。
“谁把消息透给你的？”
“比起这个，我建议沈总还是关心一下自己。这可是走禾厶，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你找死！”
“砰！”
沈卓言扣动扳机的瞬间，一抹黑影从面前闪过，再定下心来时，女人已经站在了慕云起面前。
立场明确，答案明显。
沈卓言握着枪柄，气的手抖。
“你背叛我？”
叶南的眼瞳更红了些，像是能从眼眶中滴出血来。
她面无表情的将刚才射中胸口的弹头捏了出来，几乎是取出的瞬间，伤口便消失不见。
“铛！”
金属弹头落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我们之间，最多算是合作，哪来的‘背叛’？”
沈卓言抬眸，追问道。
“东西呢？”
叶南知道他说的是“零号病人”，眨了眨眼，沉声道。
“最后九支，刚才已经用掉了，不过盒子跟注射器还在，要不你去看看？”
沈卓言濒临崩溃边缘，这么多年的努力，明明就差一点，却满盘皆输。
“你就那么信任慕云起…”
“我不信他，更不信你。”
叶南死死地盯着对方，目光极富威慑力。
“我想了想，自古都是先解决外部矛盾，至于内部矛盾，当然是关起门来自己处理。我会把之前的事情都算清楚，但在这之前，我打算和慕董联手先解决掉你。”
慕云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开心，但肯定比沈卓言开心。
至少，他还属于“内部矛盾”，“内部”…这算是一个值得他开心的关键词。
“你受伤了，这里交给我……”
男人缓缓靠近一步，轻声说道。
女人没看他，目光在对方一群人身上扫荡。
“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半实验体，你搞不定。”
说着她又睨了他一眼，“待在后面，别添乱。”
“哪些是半实验体？”
他要帮她，至少可以解决掉剩下的普通人。
明白了话中含义，女人微怔，又迅速回神。
“最后一排。”
慕云起将目光放远，发现后排的人一律目光呆滞，愣愣地，像缺根筋似的。
他担心地握住她的手，触碰到的温度却冷的像冰。
“你怎么了……”
“把手拿开。”她的语气更冷。
“你们两个聊够了吗？”
沈卓言眯起眼睛，眼眸深不见底。
“呵…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种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慕云起，你手里真的干净吗？”
“慕家当年也是受害者，这一切都要拜你们沈家所赐。”
船头传来一句沉着有力的声音，众人纷纷看去，一位身形瘦弱的妇人正迈着坚定的步子，眼底丝毫不显畏惧。
“他的父母，以及无数个家庭，全部在那场爆炸中支离破碎。这些…都是你那位‘好父亲’，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做的‘好事’！”
方诗岭在沈卓言面前站定，字字珠玑。
男人认出了面前的妇人，这张脸在岁月的历练中，依然保存下了一副美人皮相，跟多年前记忆中的画面，差不了多少。
“多年不见，方姨越来越会说话了，竟先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方诗岭双手攥拳，垂在身侧。
“我从未服从过沈培良，他杀了我的丈夫，又想杀了我的女儿…好在她命大，捡了一条回来，却又被你……”
妇人说着便将目光轻轻落在了叶南身上。看書喇
她的女儿…这二十多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最心疼的女儿啊……
女人怔怔地接收着妇人的目光，那副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悔恨和期待。
叶南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母亲，与她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原则上讲，除了身体，次人格拥有独立的三观和世界，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所以这是叶南的母亲，并不是她的。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过呢…
“你们沈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还怎么好意思觍着脸去问别人手里干不干净？”
这根刺扎在她心里太多年，拔不出来便越扎越深。
眼下她终于有勇气连根拔起，眼底难掩痛恨。
沈卓言这么多年都在生活在仇恨中，早已失去了自我，他的人生只有仇恨，一旦瓦解，世界随即覆灭。
只见男人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蓦地，他迅速抬起手臂，枪口冲着方诗岭扣下扳机。
叶南反应极快，移动速度也超出常人。
几乎是眨眼间，她便出现在男人身边，一脚踢碎了枪杆。
破裂的金属零件“哗啦”散了一地，沈卓言垂眸看着，眼球布满了血丝，彻底失去了理智。
“今天…我就送你们三个去地下团聚！！谁也别想活！！”
沈卓言狰狞的脸上扬起扭曲的笑，诡异又荒唐。
“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对方的人立刻冲了过来。
叶南抓住方诗岭的手臂，把人带到门后暂时躲藏。
“待在这，我不找你不要出来。”
来不及等方诗岭开口，这抹单薄的身影便回到了人群中。
半实验体与普通人很好区分，叶南冲进后排，快速解决掉几个。
慕云起在跟另一队人周旋，时不时能听到刺耳的枪声传来。
沈卓言趁乱退到后方，默默举起枪，瞄准了男人，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他。
他要让他痛苦！！
枪口调转，指向了不远处的女人。
他并不确定，如果一枪破坏掉心脏，“零号病人”来不来得及修复愈合。
但也不重要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跟自己一样痛苦，越痛越好！
“砰！”
“楠楠！！”
枪声落下，叶南看着面前的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挡在她身前，接着慢慢倒了下去。
叶南刚刚踹飞一个半实验体，眼睁睁看着方诗岭在面前倒下，胸膛已经被鲜血染透，她瞬间便红了眼。
俯跪下来，叶南轻轻将方诗岭捞进怀中，嘴唇颤抖。
“我不会死的…为什么替我挡……”
此刻的叶南仍然有些僵硬，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母亲相处，可心里的痛却越攀越涌。
方诗岭面色苍白，嘴角却带着笑意。
作为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摩挲着那张令她日夜思念的脸，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失血过多已经让她出现骤冷、昏迷的情况，能在最后一刻见到女儿，她也心满意足了。
“…不要受伤…妈心疼……”
冰冷的手无力滑下，垂落在身侧，妇人双眼紧闭，再无气息。
慕云起一记飞踹将扑上来的人踹出几米远，转头看向她，红着眼眶向她奔去。
叶南低着头跪在甲板上，似乎有泪珠滚落而下，缓缓抬眸，眼底被恨意尽数铺满。
她恶狠狠地盯着一脸癫狂的男人，起身，启唇。
“沈卓言，去死吧。”
下一秒，女人的身影便出现在男人面前，冰冷的手指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稍一用力，便把人提了起来。
男人手中的枪滑落在地，他猖狂的笑着，似乎也不怕。
“这样杀你太没意思。”
女人说着便把视线落到了男人的手上。
接着，一声清脆的折裂声伴随着痛吟在甲板上响起，又被海风吹散。
慕云起来到她身边，柔声道。
“不需要为了这种人脏了手，把他交给我。”
他不想再让她沾染鲜血，他只想让她好好的。
叶南似乎没听见，又折断了沈卓言的几根手指。
“感觉怎么样？不如再试试眼睛吧？”
冰冷的指尖逐渐靠近男人的眼眶，一道刺耳的呐喊声从岸边传来。
“住手！！”
慕云起抬眸，是警察。
岸边很快围满了警察和警车的鸣笛声，警戒线拉起，杂乱的脚步踏上甲板，几名警察强行将三人分开，分别制押住。
叶南力气很大，好不容易被拖开，眼中恨意不散，直勾勾地看着有些疯癫的沈卓言，一言不发。
警察来了，意味着闹剧终结。
一切的怨恨都将被法条量刑，可这样的丈量，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