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钰重复道：“那夜，你。。。是在等我吗？”
一直没有人回答他。
齐璟钰侧头一看，身旁的人双目紧闭，丹唇微启，看样子是见周公去了。齐璟钰不禁暗叹了口气，微微而笑。
街上敲响四更鼓梆时，马车到了宁王府，陆照昔依然好梦正酣。齐璟钰把人打横一抱，下了马车。
刺骨的寒风吹拂而来，让陆照昔瞬间清醒。
陆照昔急忙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齐璟钰一边走一边说：“你再闭上眼睛，可以多睡两个时辰。”
齐璟钰的步伐很快，手中的力道也毫不松懈。陆照昔柔柔地靠在他的怀里，再次闭上眼睛，却再也无法入睡了。
齐璟钰把她径直抱到了西暖阁，放在榻上。
西暖阁内的银炭盆烧得正旺，室内温暖如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冰魂香，应该是齐璟钰早就命人收拾好的。
陆照昔坐在榻上，一直等在西暖阁的婢女已经备好寝衣和洗漱用具，过来询问陆照昔要不要更衣入寝。
陆照昔瞥了一眼粉色的寝衣，正是她上次挑选的那件，不觉脸微微烧了起来。
“我。。。我去冲个澡。”齐璟钰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就离开了。
陆照昔仔细洗漱好，坐在铜镜前梳理着长发。放下玉梳后，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套薄绸寝衣。
她觉得，齐璟钰今夜不会宿在东暖阁。
他们虽然曾经同榻而眠，可是第一次她喝醉了，什么也不再记得，第二次她受伤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举动。
然而今夜。。。
她要再等他一次吗？
婢女笑微微地过来催她更衣，陆照昔有些犹豫地换上了寝衣，缩进了被子里。婢女给她放下纱幔，又体贴地在帐内放一个熏香球，退了出去。
被熟悉的香气萦绕着，她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着他们的过往。
她喜欢他，比她意识到的更多。
她曾经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看待一切都是冷心冷眼，她以为她会孑然一身度过余生，最终一丝痕迹都不会在这个世间留下来。
但是，他的出现，让她柔软了起来。在他面前，她像是又变回了一个小女孩，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大笑，可以哭泣。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如今，又还有什么可以再次失去的呢？
她心里有些忐忑，却也隐隐地期待着和他无间的亲密。
窗外传来雨打窗棂的声音，夜里下起了雨，一扇窗户的缝隙透入一丝冷风，陆照昔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得更严实了些。
夜灯的烛火忽明忽暗，她拿起一旁的银剪，正要剪烛蕊，雨声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的心急跳了起来，拿着银剪的手霎时僵在了半空。片刻后，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了，齐璟钰站在门口。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并没有束发，一头乌发在头顶随意地束了一个马尾。只穿了一身湖绿色单薄家居服，衣摆被雨水打湿了一角。
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
他一眼看到了她的粉色寝衣，是上次她等他的那一件，目光变得格外幽深。
“外边多冷啊！“见他呆立在门口，陆照昔放下手中的银剪，走上前去，拉他进屋。
齐璟钰轻轻掩上门，俯身吻了下来。
陆照昔搂着他的肩背，透过单薄的衣服，她能感受到他胸口急促的起伏。齐璟钰紧紧抱着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鬓间。
陆照昔觉得耳垂一痛，正要抗议他又咬她，他已将她抱起，一边吻着她，脚步不太稳定地将她放到榻上。
他走得太急，裤腿和袍角都已经湿了一大片，肩头也被雨水打湿了，齐璟钰很快脱掉了湿衣，再次紧紧地拥抱着她。
身体里那股无法言喻的躁动像是破土而出的春草，蓬勃而狂野地蔓延开来，烧掉了他们所有的理智。
他的吻变得比外面的风雨更急。
在男女之事上，一旦过了那个界，女人感到的是害怕，男人却只有本能的占有。
当齐璟钰的手环绕到她的背后时，陆照昔猛然颤抖了起来。
她的背上有几道疤痕，是她受伤后留下的。她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但是背上那几处伤得有些重。
经历过沙场的人身上都会有这样的军功，男人身上的疤痕也许会增添他们的野性，可是女人呢？
她以前从未想过嫁人，那几道疤痕只在镜子里瞧见过，玉篱说并不明显，她也不十分在意。
可是此刻，她突然厌恶起那些伤痕，甚至想要逃离。
陆照昔推开了齐璟钰，抓起了衣裳，迅速披上。
“怎么了？”齐璟钰轻声问。
陆照昔怔怔地望着齐璟钰，长眉入鬓，美目丹唇，肌肤白皙如玉，胸膛肌理线条分明。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瑕疵。
陆照昔的心砰砰直跳，在他面前，她第一次感到了卑微。
陆照昔垂眼道：“我们。。。我们还是冷静一下。。。”
齐璟钰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腰上，她突然的理智和冷静令他心头升起一股失落，这份失落又化为委屈和固执：“你要我如何冷静？”
齐璟钰伸手要来楼她入怀，陆照昔推开他的手：“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
齐璟钰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叹了一声，躺了下来。
“我。。。背上有疤，我不想让你看到。”陆照昔轻声说着，又拉过被子紧紧抱住。
齐璟钰一愣，要去拉开她的被子，陆照昔不肯松手。他隔着被子重新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她背上的疤痕。
“还疼吗？”齐璟钰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照昔摇了摇头。
“让我看看。”
陆照昔依然摇头，难过得快要哭了出来。
齐璟钰想了想，从榻下的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陆照昔。
“这是做什么？”她问道。
“你在我背上也划几刀，我们就扯平了。”齐璟钰说道。
“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陆照昔说道。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自己来。”齐璟钰说着，拿起匕首反手往背上刺去。
陆照昔慌忙制止了他，夺走了他的匕首，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心疼你！”
“既然你知道心疼我，难道你不明白我会更心疼你吗？”齐璟钰的声音含着怜惜。
陆照昔呆住了，齐璟钰把她的被子拉了过来，将她侧过身来，背对着他。
她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背上洁白如雪，却有几道浅淡的伤痕，有刀剑留下的伤痕，也有箭矢射穿的伤痕。还有一道粉色的疤痕，应该是她最近在鹿尸谷受伤留下的新疤。
齐璟钰心中一痛，她本该是一个闺阁娇养的女子，他错过了她五年，没有护住她，才让他的女孩受了这么多的伤。
齐璟钰抚摸着她的疤痕，轻声道：“一点也不难看，昔昔，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陆照昔的眼里隐有泪花，“你不嫌弃它们吗？”
齐璟钰的吻落在了她的伤痕上，陆照昔的身体战栗了起来，被他吻过的伤痕，就好似有一团火，从背上一直烧到了她心里，直到最后的防备土崩瓦解。
“陆照昔，昔昔。。。”齐璟钰含含糊糊地唤着她的名字，心中的激荡犹如惊涛骇浪四处撞击却寻不到出口，让他整个人因为紧绷而开始发疼。
在她之前，他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以前和顾绍他们一帮人出入青楼时，他装作一派风流，却暗地里嘲讽这些纨绔没什么出息，连对着一个女人都把持不住。他有自己的事要做，绝不会让自己真正沉溺于那些烟花之地。
可是，自从遇见陆照昔，他才知道，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身体本能的**不会受到头脑的控制。每当与她独处，他就想靠近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昔昔。。。”热切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又游移到耳根，他的嗓音热烈而又暗哑，“我。。。可以吗？”
“四郎。。。“陆照昔轻声唤他。
房间内的灯光闪烁，烛火燃尽，幽然熄灭。雨夜持续了整晚，屋檐下的雨珠像帘幕一般垂挂，雨声悠长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