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能行吗？”
“闭嘴！给老娘照着干就对了！”
漆黑一片的下水道里，V和杰克在齐膝深的污浊脏水中艰难跋涉，恶臭的空气仿佛能够腐蚀皮肤装甲，甬道顶上更是垂落下无数丝絮般的沉淀污垢。
义眼调整为夜视模式，杰克掂了掂背上的巨大背包，隔着空气过滤面罩闷声闷气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
“噢——又来了！”
V恼火地捂住了额头，咕叽一声把包裹在防护服中的脚掌从下水道里沉积的化工烂泥之中拔了出来，大声说道：
“我们才在下水道里走了他妈两公里远，你就已经抱怨了三十多回！杰克，我的好兄弟，你就不能相信我和丽贝卡的计算，安安心心地把核弹安装在荒坂塔下面吗？！”
核爆荒坂塔。
这可以说是夜之城的传统节目之一，每到大型节日的时候，都会被拿出来以电影或者歌剧的形式表演一番。
看着电视里的那由基努里维斯扮演的强尼·银手，和他的前女友罗格以及现女友奥特，在安装核弹后展开喜闻乐见的三级片剧情，以及最后看着强尼在核爆的火焰中变得“哪哪儿都是”，不可谓不是一件美事。
每到核弹爆破的那个时候，市民们都会因为荒坂塔的倒塌而开怀大笑起来，然后拉上几个妓女回家玩扮演游戏。
而这些影片之所以没有被封禁，是因为它们的投资方和出品方，就是荒坂公司。
市民开心了，荒坂赚钱了，大家都很满意，双赢。
但是今天不一样。
V和杰克，真真切切地携带着一颗由贝利撒留·考尔手搓出来的战术核弹，并携带着它穿过城市那和迷宫一般复杂的下水道，直接安装在荒坂塔的地基上。
按照爆炸物专家——丽贝卡和皮拉兄妹俩的计算，这枚战术核弹会在摧毁荒坂塔的地基之后迅速衰减，除了市中心附近住在高层的居民会感到有些头晕以外，几乎不会对夜之城的环境造成任何影响。
什么？核辐射？
那玩意儿早就在十几年前第四次公司战争的时候就已经播撒全球了，辐射病和器官衰竭简直就像是夜之城街头的枪击案一样常见而且花样百出，不然你以为各大义体公司那么发达的仿生皮肤科技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炸掉荒坂塔……
这是荒坂三郎的亲儿子——荒坂赖宣提出的主意。
据他所说：现在大A开始上台统领城市，还让这么一个旧时代的强权象征光明正大地屹立在夜之城中心，显然只会对业火帮的扩散与传播起到反作用。
而这种时候，要是荒坂塔在一场“天灾”之中自行倒塌，再加上业火帮帮众那么一宣传。
那人们只会认为是荒坂公司作恶太多，受到了天谴，而大A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民心所向。
就像是曾今陈胜吴广委人伴狐狸大喊“大楚兴，陈胜王”，确定了他起义的基调和天授的资格，现在的业火帮就需要这么一条狐狸，来帮大A办到这件事情。
V虽然没有听懂什么狐狸不狐狸的，但是她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一件事。
炸荒坂！
这就够了！
“OK，OK，我闭嘴。”杰克抬起手掌向前推了推，即使知道考尔的手艺有多强，但是背着核弹还是让他忍不住感觉有些发毛，“我眼眶子里是老式义眼看不了全息地图，我们现在离目标地点还有多远？”
“拐个弯就到！”
能够亲身参与进爆破荒坂的事件中，让V的声音里有着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情绪，她又咕叽一声把脚从烂泥中拔了出来，快步走到下水道的拐角位置上。
刚一转过去，立刻就能看到，通向荒坂公司方向的下水道被人在甬壁上安装了许多高能激光发生装置，任何没有授权的活物从这里经过，都会直接被切成连妈都认不出来的碎块。
但是V有从荒坂赖宣哪里得来的情报，她满头黑紫两色的发丝飘散开来，掺杂在其中的单分子线一寸寸地在墙壁上摸索着，探入一块隐蔽的隔板下方，直接切断了控制线路。
杰克啧啧称奇：“你头发还有这一手？牛逼啊V。”
“那还用说！”V得意洋洋地仰起了下巴，同时伸手在胸前的小包里掏摸着什么。
随着隔板因指令错误而放下，显露出其后藏匿着的操作面板，V掏出露西和琦薇制作的远端黑客跳线台接入进去，在等待破解的过程中嫌弃地看着自己裹满了秽物的头发：“真恶心，我回去一定要换一脑袋更漂亮的单分子线。杰克，你觉得绿松石色怎么样？”
“怎么样都行！”
等待的时间越久，杰克看起来就越像是个不敢去厕所的幼儿园小男孩，他紧张兮兮地抓着核弹背包的背带，有一点动静就吓他一大跳。
“我感觉自己吃了二十斤巴豆掺番泻叶，屁股里还塞满了开塞露。”杰克不停地倒腾着双脚，踩得烂泥咕叽咕叽一直响，“要爆了，V，不管是核弹还是我的血压，都要爆了！”
V翻了个白眼，看着手里黑客跳线台的进度条艰难地爬到了100%，那些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高能激光发生器随即黯淡下去，像是歇业养身的鸭子，对饥渴的女客人说：今天不行。
“杰克，快！最多十二分钟，荒坂的走狗就会发现这里的不对劲！”V胡乱将连接线从控制面板上拽下来，对杰克大吼道。
“哦哦哦哦哦！！！”
仿佛出圈的公牛一般，杰克在听到指令的一瞬间埋头猛冲进了出去，那看似粗笨的手指在奔跑途中迅速设定好了核弹的起爆时间，将背上的背包连带着战术核弹一起塞进了那条直通荒坂公司内部的总排污口之中。
核弹刚一离手，杰克立刻调转了方向，路过V的时候直接把她抄起来扛在了肩上，在狂奔中大吼道：“圣灵、圣父、圣子、在上啊！纯洁无暇万圣玛利亚！安拉胡阿克巴！真主保佑我能跑得更快一些吧！！！”
“别他妈念叨这些狗屎东西了，听着真他妈的不吉利！”
杰克扛着V一刻不停地狂奔着，即使下水道里的污泥和尸体踩起来十分难以借力，但是他还是跑出了五分钟两公里的优秀成绩。
当他顺着梯子爬出下水道的时候，整个人直接不管不顾地仰躺在了地上，迫不及待地把脸上那该死的过滤面罩薅下来，吐着舌头不停地大喘气：“我操……真他妈累死我了……”
“在你被累死之前，我就要被你压死了！”V双手用力推搡着杰克的肩膀，“从老娘身上滚下去，你这个傻大个儿！”
杰克恍若未闻，他偏头看向远方那暂时还屹立着的荒坂塔，感慨道：“不愧是多啦考尔，即使是手工作坊里搓的核弹，也不用担心因为电磁干扰而提前引爆——”
轰！！！！！！
杰克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
紧随而来的是无数井盖冲上天空，从下水道口中喷射出灼目的火柱，直接燎化了杰克防护靴的鞋底，再冲上了数百米的高空。
然后是地动山摇的剧烈震颤，无数楼体裂开骇人的裂痕，巨大的冲击波让方圆数公里内的玻璃全部爆裂。
伴随着这一切的发生，那漆黑墓碑一般的荒坂塔，在V和杰克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坍圮倾倒，重重地砸中了市中心广场上的两条全息锦鲤，顺带着还将生物科技那已经和废墟差不多的大楼给砸碎了。
挺好，免得拆迁队动手了。
看着这时间和当量全都对不上的爆炸，满脸冷汗的V和牙齿打颤的杰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从口中蹦出一句话：
“考尔，我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