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南面有一片楼阁建筑,屋檐下挂着明亮的羊角灯笼与各色的绸缎。只是远远的,就能嗅到夹在风中的脂粉气,不过一般正经的人家,不会从这经过。
    这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京中的勾栏瓦舍集中的地方,也有另外一个称呼:花街柳巷。入夜后,白日里安静的长街就热闹起来,楼中开始出现乐声与热闹的人声。
    冷清的街道随着入夜变得热闹,来往的除了男子,就是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
    一座三层高的花楼内,三楼一间规格豪华的厢房中,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缓缓睁眼。
    唐婉悠是从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中醒来,缓了会就听见乐声中夹杂着男男女女的笑声。
    她所躺着的床榻几层床帐层层叠叠垂落下来,纱帐轻薄,遮遮掩掩下别有一番意趣。
    “哎呀,杨公子,这么心急做什么,先进屋去再说,这里,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门外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唐婉悠浑身一僵。不过,她的四肢原本就是无力僵直的。
    在昏过去之前,唐婉悠没有嗅到任何蒙汗药的气味,但此时她的身体确实因药难动弹。
    几乎不用想,唐婉悠脑海中就跳出一个答案,她此刻,身在青楼,将她带来的人是谁?
    唐婉悠想观察屋内的情形,可全身动弹不得,唯有勉强地转动眼珠,用余光打量有限的环境。她的目光才向床榻外轻瞥去,恰巧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纱帐被风吹起一角。
    “姑娘醒了。”女子甜软的声音乍然在屋内响起,唐婉悠瞳孔微睁,她视野内,无人。
    说话的女子似乎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一只纤纤玉手伸来揭开垂落的纱帐,入目的是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她身着艳红色的衫裙,腰肢如柳,真真是一位无骨美人。
    “你们抓我来所为何事?”唐婉悠眸光清冷,没有与对方废话的意思。
    唐婉悠表面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心里没底,她不确定对方抓她来这的目的是为什么。
    若为寻仇,或许还能拖延些时刻,若是城中做见不得光买卖的人贩子将她抓来这,事情虽简单,但也最麻烦,不知她能否设法见到这花楼里管事的人。
    “我们无事,不过,有人要见姑娘一面,所以委屈姑娘到这来。”女子娇笑一声,她吐气如兰,身上的风尘气尽管明显,可这般如玉的人,就是唐婉悠见了心跳也漏了一拍。
    不过此刻,唐婉悠没多余的心思去欣赏该女子的容貌,柳眉微皱:“何人要见我?”
    女子没有回答唐婉悠,而是慢条斯理地将垂下来的帐子一一挂好后无声退下。
    听到关上门的声音,唐婉悠的心跟着沉到了谷底,到底是什么人授意人将她抓到这来?
    四皇子?还是大皇子?唐婉悠在脑海中搜刮有可能性的人选,头隐隐作痛。
    很快,唐婉悠脑海中想到的两个人选都被她否决,大皇子暴戾,但不至于愚蠢至此。
    在京城里动她,新帝不可能让他活着从京城离开,如今他已有妻儿,应当不会这般冒险。
    至于四皇子,想起前世那人曾帮过自己,行事并非穷凶恶极,这事也不会是他作为。
    她买的药材不知所踪,唐婉悠能察觉到,身上藏着的药都已经被人搜刮走。看来那人不仅知道她会医书,而且很清楚她身上会随身携带防身的药,所以提前做了防备。
    “有人么?我有话要说。”唐婉悠眸光微转,语气有些幽冷,不出意外的,无人应答。
    唐婉悠低叹一声,这会子她身上用不上力气,不知是被点穴还是药物作用的缘故,不过,无论是哪一个,这会她都只能安静地待着。不知何时会有人进来,她得想办法离开这。
    “你远比我想的还要更为冷静。”正当唐婉悠冥思苦想之际,有人倏然开口。
    唐婉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厢房内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旁人在!
    那名女子离开之后,并没有人进来,这就意味着此人一直待在房内,全程恶趣味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唐婉悠的背脊不觉窜上一阵寒意,冷声道:“你是谁?”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应是位青年男子,但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声音。不过那女子方才没有提及屋内有人,那么这个男人多半就是她到这里的幕后主使。
    “我么?你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你。”男人优哉游哉说罢,起身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唐婉悠。
    而唐婉悠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尽管他背光而立,唐婉悠还是将他的五官看得清楚。
    唐婉悠吸了一口寒气,眼前之人的脸,样貌居然肖似陆时渊!除去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神容足足有七分相似。
    唐婉悠惊疑不定,心想难道先帝还有哪位皇子在她回京之前被派遣出京,所以她不曾见过?
    又或者,此人是哪位亲王,这人就连年纪,看起来也与新帝差得不远。
    “你这般盯着我看,可是容易让人心生误会。看来我这张脸,让你想到了某位故人。”
    男人明知故问,说着竟然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唐婉悠呼吸一滞,警惕地瞪着他。
    “那日我与好友们出城游湖,出现的那批杀手,是你授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唐婉悠直觉如此。
    男人瞳孔微缩,旋即低头笑了起来,他先是笑得畅快,很快神情就变得狰狞。
    唐婉悠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毛骨悚然,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此人绝对是个疯子。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应该早些让人把你带到这来,而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男人眼角笑出眼泪才停下来,炽热的眼神赤裸地打量着唐婉悠。这人的眼神着实令人不快,唐婉悠不想与他对视,奈何挪开视线不知这人要干嘛,干脆瞪着他。
    “你是谁?”唐婉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