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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8 第 268 章
    “兩位新人請來這邊~”
    在喜服堂的造型師引導下, 趙明軒、肖少華站到了綠幕的中間,對着攝影機,四位長輩站到了正側方的預覽區。
    這樣, 長輩們看前方就能看到新人的妝造,看旁邊就能看到人跟明天喜宴布置的合成效果, 合作的婚慶策劃也能通過共享預覽屏,配合着對現場造景做調整。
    造型師讓道具開了大燈, 走到攝影師的身旁做指揮:
    “兩位請拿起紅綢帶, 直視前方。肖先生手裏的扇子請再往上一點,對的、對的,笑一笑,好。”
    兩人現在穿的是一套宋制的喜服, 俗稱“紅男綠女”, 但由于哨向們也有很多男男結婚, 這喜服便也衍生出了男款,個兒高的穿紅色,矮一點的穿青色。
    肖少華換上了隐形眼鏡, 一身暗底鳳紋、青袍玉冠,飾紅對襟。趙明軒一身绛色公服、直角幞頭,鑲青玉帶。兩人站于一處,牽着紅綢球花繩, 看得雙方父母滿意極了。盡管這情形他們上個月拍婚紗照, 這個月排婚慶都不知看了多少回了,這回還是邊看邊誇:
    “我兒子真好看。”
    “這小子真俊。”
    再對視一笑:
    “明軒也好看!”
    “少華也俊。”
    下一套是魏晉風, 衣服都是白色的, 寬衫大袖、襃衣博帶。造型師找來了兩頂長款假發給兩人戴着, 道具師還拉來了一對仙鶴木刻做前景, 鼓風機一開,看着預覽屏裏的兩人仿佛随時要羽化登仙,踏風飛去。
    李秀:“這套也好看,就是不大像結婚。”
    于卿燕贊同:“小孩子家家的,還是要大紅的喜慶。”
    第三套是秦漢風,兩人皆穿的一身黑配紅,造型師說是因為秦尚水德,所以沿襲周禮,遵玄纁色制。趙明軒頭戴高山冠,穿爵弁服,黑衣鑲紅邊。肖少華則戴法冠,着玄衣纁裳。根據造型師的指示,給對方理理頭飾、衣襟、垂帶等。
    預覽屏将燈光和布景同步調到了黃牆黑瓦黑柱,看起來十分莊嚴肅穆,看得家長們頻頻點頭。
    趙岳:“莊重是夠的了,就這顏色……是不是暗了點?”
    肖元忠:“瞧着跟拍鬼……”
    話沒說完,就被李秀一下拍斷了:“呸呸呸!老肖真的是!人家都說了古代結婚都是黃昏開始的,所以叫‘昏禮’!”
    于卿燕打圓場:“還是秀姐懂得多。”
    第四套是清代的,走的明黃宮廷風,衣服紋飾那叫一個複雜,鵝黃錦緞上盤的全是五彩祥雲混龍鳳,先穿一件吉福袍,再批一件吉服褂,戴腰帶、珠頂冠、挂朝珠,肖趙二人被擺弄了有三十來分鐘,互相看看對方,感覺彼此真是個敬業的衣服架子。
    趙岳看到了滿目金光:“這個闊氣!”
    于卿燕看到了膚色:“這套顯黑。”
    接着是明朝的、元朝的、南北朝的,從中原正統到少數民族,長輩們在服裝區裏挑來揀去,讓店長把她們改良的影樓風也搬了出來,好在男生的發型大多比較簡單,基本都是绾髻束發、戴冠,要是換成女生的,那換個朝代、改個發型,起碼要一個小時起步了。
    這般一個下午加晚上,兩人試了快十套,連帶着晚飯也在喜服堂裏簡單吃了。臨到快十點,店長一拍腦門,發現唐朝的還沒試呢,連忙請人把衣箱找了出來,交予助理,帶着兩位各自去更衣。
    趙明軒的一身青綠繡龍紋的圓領公服,配軟腳幞頭。肖少華的較複雜些,聽說造型師還給他換了個發型,加了發包什麽的,需要做一會兒。趙明軒換完了便先到綠幕前等着。
    不多時見人出來了,一身大紅交領的金絲鳳袍,外搭對襟大袖的披風,長發半束半披,飾小金冠。他自黑暗中款款走出,一盞柔光燈照着,一雙含情眸似笑非笑,面如冠玉、眉目如畫,幾乎一下攥住了趙明軒的呼吸,将他重新拽入了那場無邊無際的旖旎噩夢中——
    宣……琰……
    心底浮出了這兩個字。
    然而下一秒,就被肖少華抱怨似的一句:“不行,這頭發重得動不了。”給拽了出來,他猶如溺水被救的人大口呼吸,被對方當做了身體不适,“你是不是也衣服太重,覺得悶熱?”
    肖少華轉頭就對邊上觀看的家長們說:“爸媽,這套太重了,我跟趙明軒都不太行。這套就算了吧?”
    于卿燕看得正歡喜呢,聞言忙攔他:“別別,好看的呢!再讓媽媽看一會嘛!”
    又扯住一旁看呆的李秀:“秀姐,這套怎麽樣?是不是比宋的那套還好看?”
    李秀像才回過神似的點了點頭:“……好看。”
    于卿燕的品味受到認可,很是開心:“我就說嘛!少華這模樣就适合穿紅的!軒軒就适合穿藍的,精神、挺拔、氣派!”
    肖少華無奈求助:“媽……”
    李秀接話道:“好看是好看,不過也要孩子們喜歡才行。明天的婚禮要走兩個多小時呢。”
    于卿燕被說服了:“也是,衣服太重,走得累了後面還得敬酒、送賓。那我們就定宋的那套?”旋即一秒否決,“不急不急,再看看。”
    她對拍攝和造型師說:“我們剛剛試穿的那些,視頻啊、照片的,麻煩都整理到一起放來看看。”
    得了應後,又叫上坐一邊打牌的趙岳和肖元忠:“老公、親家公,走走,一起定一套。”
    李秀走到肖少華面前,定定地瞧了他一會兒,目光中似有些懷念,捋了捋他垂到胸前的兩撮長假發,笑道:“快去休息吧。”
    肖少華知她想起了什麽,并不說破,點頭道:“好,那我們換完衣服就先回去了。”
    他目送長輩們進入休息室,拉着黑哨去把頭上的發套飾品拆了、衣服換了、妝容卸了,穿回下午來的那身便服,坐到無人駕駛出租車裏時,均覺得一身輕快,齊齊松了口氣。
    “我眯一會兒,到了叫我。”肖少華人累得不行,摘了隐形的眼睛也澀得撐不開,頭一歪就靠在趙明軒肩上睡着了。
    ……
    行車半小時。
    趙明軒攬着他,車窗外的霓虹閃爍,懷中人的體溫重量,令殘餘的心悸漸漸平息。他不自覺地低頭貼了貼那發頂、那鼻尖、那臉頰,又以指腹輕輕按揉那眼周的穴位,待到了車停也沒有叫醒對方,把播報到站調成了靜音,将人打橫抱起下了車。
    還是肖少華自己半道醒了,問他:“到哪兒了?”一看進了酒店花園就掙紮着要自己走,趙明軒把人放到了地上。
    肖少華擡手正了正有些滑脫的眼鏡架,邊走邊給韓蕭打了個電話,問他們都回房休息了沒。下午那會兒走得匆忙,後面又忙着一路試衣服,但想着有邱景同、吳靖峰帶隊,怎麽都應該出不了岔子,就沒管了。
    誰料韓蕭那邊聲源嘈雜,聽着就不大像正常的酒店住房,他問了幾次“你們人呢?”,韓蕭答了幾次含糊不清,又是搖滾音樂聲,又是大着舌頭,肖少華被迫無奈把電話給了黑哨接聽,到底問出了個能過去的地址。
    挂斷後他換了個人問,問吳靖峰,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大家夥一個沒少,大部分都還跟韓蕭他們待一塊兒,累了的幾位已經回酒店休息了。
    壞消息:他們跟葉天宸等人一起搞了個party,兩撥人現在玩到了一處,就是不知這party啥時候能結束,感覺要通宵。
    肖少華:“?”
    他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在這謎底沒個十分鐘也就揭曉了。因為他們開party的地方離酒店非常近,走過去十分鐘的一家KTV,一問前臺就是直走裏面最大的那間包廂。
    吳靖峰給他倆推開門時,一陣震耳欲聾的鬼哭狼嚎夾着熱浪撲面而來,是韓蕭跟葉天宸正勾肩搭背地一起唱一首上世紀的老歌: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走——”
    唱得那叫個撕心裂肺、情感充沛。
    中間是個吧臺,堆滿了零食、飲料、拼盤小吃,談有為、周建斌跟一群哨兵在玩劃拳;盡頭是個U型沙發卡座,向導們坐在一起搖來擺去,跟着節奏拍鈴鼓、搖沙錘,面上帶着笑容。其餘的女生們在起哄,男生們在拼酒。
    肖少華沉默了,總覺得這畫風哪裏不對。
    唱歌和劃拳的人們十分沉浸,毫無所覺,倒是紀小妍第一個看到他倆來了,一下就緊張地站了起來,要讓座:“啊,老、老師,你們怎麽來了?”
    肖少華雖沒聽清她說什麽,但理解了她的動作,順勢坐下了問:“玩得開心嗎?”
    紀小妍:“什麽?”
    陶璐璐靠過來問:“學長想唱什麽歌?”
    肖少華:“你說什麽?”
    一旁的趙明軒在忍笑。
    韓蕭那邊一曲既畢,振臂高呼:“敬單身!”
    單身的哨普們皆舉杯呼應:“敬單身!”
    葉天宸半點面子不給:“哈哈!不好意思哥們,我有向導了!”
    韓蕭罵道:“媽的我也想要向導!”
    頓時引來一片哄笑:“哈哈哈哈——”
    葉天宸奇道:“你個普通人,你要什麽向導?”
    韓蕭顯然喝高了,也不怵他,直愣愣一伸臂勒他脖子:“憑什麽普通人……就不能有向導?我女朋友變成向導了!我就想要個向導!”
    談有為忙扔下酒杯上去拉人:“下一個下一個!大家繼續傳啊!不要停!”
    說着,葉天宸的向導就搖起了鈴鼓,一片嘩啦啦碰鈴聲中,一個塑料花團被抛到了肖少華的手中,沒等他反應過來,這鼓聲就結束了。原來他們是在玩擊鼓傳花。
    韓蕭這才發現了他:“酋長!”很是高興地拿麥大喊,“來一首!到你了!來一首!”
    其他人紛紛附和:“老師/嫂子唱歌唱歌!”
    肖少華如遭雷劈,還沒想好要不要暴露他五音不全的情況時,陶璐璐趁機又問了遍她剛剛的話:“學長,你們想唱哪首歌啊?”
    趙明軒接過了話筒:“我們唱《情非得已》。”
    話落,一片口哨聲、笑罵聲四起:“秀恩愛!”“撒狗糧!”“燒死燒死!”
    肖少華卻說:“不好意思,我想換一首。”他看着趙明軒,點了點頭,“《凡人歌》。”
    “收到!”陶璐璐立馬就找到了歌,“一九九一年發行,李宗盛詞曲?”
    得到肖少華确認,她按下了播放,随着前奏響起,包廂裏又是一陣調侃:
    “牛逼啊嫂子,這麽老的歌!我爺爺奶奶都不一定聽過!”
    “不愧是老師!聽歌的偏好都跟我們不一樣!”
    “這就叫經典!好歌永不過時!”
    “主任加油!”
    “給酋長打call!”
    待肖少華唱出第一句:“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包廂裏毫不客氣地笑倒了一堆:“哈哈哈哈——”
    肖少華漲紅了臉,忍住想立馬切歌跑路的沖動,好不容易唱到了:“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趙明軒接上:“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肖少華沒想到他也會唱這首,些微驚訝地望過去,對方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肖少華便放開了,于是這好不容易掰正了的調調又被拐到了溝裏去。等他倆唱到了“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不知誰受不了了,偷偷開了原唱,這一下,專業歌手的演唱總算讓包廂裏的其他人聽出了原本的旋律。
    “問你何時曾看見,這世界為了人們改變。”
    笑聲漸漸弱了下去。
    “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
    過了副歌,就到了第二段。
    韓蕭對着屏幕提詞加入了合唱:“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他的聲音嘹亮且有穿透力,一下就把整首的氣勢提了起來。
    接着是談有為:“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然後是陶璐璐:“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妹子咬字透出了濃濃的廣東口音。
    紀小妍才歡呼:“妍妍最棒!”下一秒這話筒就到了她嘴邊,弄了她個措手不及,哼哼唧唧地試圖跟上原唱,“道、道義放兩旁,把利、利字擺中間?”
    “哈哈哈哈——”又惹得周圍一番歡笑。
    不知從哪一句起,這首歌從一人一句的接唱變成了三三倆倆的合唱,末了在整個包廂三十來號人的大合唱中結束:
    “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
    肖少華在他們齊聲高唱副歌的時候,拉着趙明軒偷偷溜了出來,感覺包廂外走廊的整個地板都在震動。
    “走,”他精神十足地對黑哨說,“我們去爬山。”
    這是趙明軒沒想到的:“你不是不想爬麽?而且現在……?”他看了看時間,快淩晨十二點。
    “我改主意了。”肖少華坦然道,“你說的對,我得加強鍛煉身體。”
    “而且,”他握住趙明軒的手用了點力,眼睛也亮亮的,“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玉女峰看日出麽?走啊,我們去看日出。”
    這是黑哨無法招架的眼神,令他完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好。”
    肖少華滿意了,當即就打開手機應用叫了車。
    趙明軒跟着他走出KTV時,不用異能都能清晰聽到走廊最裏間傳出了韓蕭的大嗓門:
    “大家說葉同學唱得好不好啊——好!那我們請葉同學再來一首!
    “快快!點歌點歌!不然你就罰酒!
    “怕什麽!你可是個黑哨!”
    肖少華上了車,忍不住對趙明軒道:“我覺得咱倆下午那會兒就不應該去救場,有韓蕭在,沒準兒我們晚個三十分鐘到,他們早就桃園結義了。”
    “你說的對。”
    趙明軒表示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