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弦琴子又聊了些清淡的闲话,最后以一弦琴子嫌弃自家女儿管得太多将手机丢给了一弦阳里。
    气氛陡然再次鲜活起来,“诶!你妈妈这个人就是这样,谁说她两句就不行不行的,哪里有你爸爸我听话又可爱,对吧对吧?”
    听到这边的人在笑,一弦阳里忽然对她说,“星也啊,羽田先生前些日子打电话过来,说你还是要辞职?”
    一弦星也没作回答,那边的人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啊,从小就爱多想,表面上看着像个男孩子一样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无所谓,实际上比谁想得都要仔细,考虑这又考虑那的。”
    他的语调陡然间升高,听起来仿佛一个年轻了十岁的小伙子,“不过你别忘了,你爸爸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冲绳海浪里苦苦历练过的男人,区区癌症而已,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你到底是在小看自己,还是在小看你老爸我?嗯?”
    喉咙被哽住,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他却自顾自继续说,“来,听爸爸的,不准辞职。我和隔壁家中村爷爷大话都放出去了,总有一天要去看我女儿发射的卫星,还有,我和你妈妈都计划好了,我女儿这么厉害,万一有一天也得了你老师的那个什么什么啊……反正就是类似于诺贝尔奖的那个……”
    她似哭未哭地提醒道,“冯卡门奖。”
    “啊对对对,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哥,你弟,我们都还要做家属去拍照留念的!还有啊……”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一双在你犹豫不决时能够毫无怨言推着你温柔前行的大手,那它一定属于你的父母。
    只不过,因为这双手在你生命中出现的次数太多,反而让你忘记了,他们从来都在你的背后。
    空旷悠远的金顶大厅中,一弦星也终于忍耐不住喉头的哽涩,泪水在用尽全力的隐忍中反而愈演愈烈。
    那一刻,她终于清晰听到自己心底被掩藏了许久的真实声响:
    的确,她没办法放弃头顶的那片遥远星河。
    无论发生什么。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难过,更加自责。
    听筒那端悠悠反应了一会儿她这边的情绪,半晌,不知所措的男人才意识到,“啊那个那个,别别,琴子啊,快救我快救我,星也被我弄哭了……”
    清晰又朦胧中,她听到一弦阳里说,“怎么办,爸爸不在你身边,谁帮你擦眼泪啊……”
    令人熟悉而安心的怀抱就在这一刻,跨越分别,骤然覆盖住她的背,男人的手指炽热温柔着抚上她的眼角处的泪。
    无数音浪在此刻汇聚成破土而出的声响。
    风吹入窗带动空气滚过时光。
    周遭新一批游客入内的喧嚣声里,听筒那端一弦阳里忙着安慰她的焦急声里。
    一弦星也笑着说,“别担心,现在,除了爸爸,我还有一个帮我擦眼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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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郎小哥哥的故事还木有结束,小哥哥的爸妈也还需要一个契机解开心结,后文将继续交代:D
    第38章 狂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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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话之后,一弦星也多少有点落荒而逃般挂了电话。
    因为印象里,在她的感情之事上,向来很支持她的一弦阳里似乎总是一反常态。
    她还记得,就在她本科毕业的那一年,一弦阳里甚至在知道了,她认为自己到了应该谈一场恋爱的年纪而轻易答应了山本信源的追求后,和她爆发过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冷战。
    虽然也是因为一弦阳里对山本信源本人有些许不满。
    但更多的,还是对她在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上那种轻率的态度并不认可,因此才会对她曾经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从始至终都颇有微词。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家里交代她和手冢的事。
    虽说这一次,并非再是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到了这类荒唐理由。
    可无论如何,这样一段在旅途中迅速发展起来的恋情还是未免显得她有些过于,呃……
    色令智昏?
    从瑞典去往挪威的长途快速路上,一弦星也心虚着看了看此刻安稳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双手交握的男人。
    尽管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他现在应该的确是她的……男朋友?
    该不会直接被阳里先生打出去吧……
    看她表情极其精彩地在脑内小剧场,手冢忽然凑过来,打断她的思绪,问道,“你爸妈喜欢吃三文鱼吗?”
    嗯?
    丝毫没意识到三文鱼这个话题为什么忽然出现,一弦星也怔忪着回忆,“就还,挺喜欢的?”
    手冢点点头,“挪威的三文鱼不错,等下去商场,我买一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