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吻着她的发丝将她抱出水面,“什么觉悟?”
    头在他的胸口埋得更紧,明知故问。
    一弦星也小小声道,“你比酒厉害多了。”
    *
    早在几天前,俱乐部就帮手冢预订了今天下午从雷克雅未克直飞澳大利亚墨尔本的航班。
    午后时分,窗纱半敞,带着暖意的微弱日光斜倚进来。
    简单将昨夜他们制造的一地狼藉恢复了原状,手冢扣好行李箱,站在床边系衣扣。
    一弦星也回东京的班机订在明天,此刻,她安静地侧躺在床上盯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
    又看了看表,她忍不住问,“现在去机场会不会有些赶不及?”
    要是早点告诉她,他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刚刚洗完澡,她就不缠他再陪自己多睡一会儿了。
    “不然,我帮你提前叫个车吧,这边的出租车应该不好拦。”
    拿过手机,女人白皙的手臂与肩颈都露在被子外,微粉之中错落细碎红痕,透过立镜,全数落在手冢的视线中。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他还是能轻易判断出她语气中的不舍和神情里的落寞。
    系扣子的动作停下,手冢走到她身侧,抽走她要叫车的手机。
    下一秒,他将自己系好的半排衣扣重新扯开,欺身而上,与她鼻尖轻触。
    他轻叹一声,“你这样,我走不掉。”
    手冢的比赛在即,自然是越早回去调整状态越好。
    但不知是否因为男人的声音又低又磁,格外动听,他圈住她开口的那一刻,什么理智什么冷静,一弦星也同样全然顾不上了。
    她贪恋着他的温度,紧紧环住他的背,整个人仿佛都要融进他的怀中。
    微暖日光,空气中盈满醉人心脾的温冽气息。
    想着这次分开便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又不像昨夜顾虑着她的醉酒。
    男人像被压抑许久终于能够逃脱牢笼的困兽一般,温柔克制却又冷然强烈,将人再度拆吃入腹。
    半晌,一弦星也才在思绪涣散间勉强找回些理智,提醒他,“飞机。”
    指尖用力扣住她的肩头,手冢道,“改到明天。”
    他吻着她的耳尖,“明天,你先走。”
    温柔与强烈是两个极端,在这样的极端之下,一弦星也忽然想起,那年他要去德国之前,似乎也是这样。
    她在心底下意识低叹:又要她先走啊……
    刚想说,还是不要了,她被随意丢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叫嚣起来。
    那铃声锲而不舍一直在响,让两个人不得已都停下。
    一弦星也拿过手机,意识还沉醉在男人的气息与体温筑起的围城中,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为“日本未知区间”时,头脑却瞬间清醒起来,她即刻接通电话。
    “星也,不管你是否要走,现在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种子岛发射中心。”
    听筒那端,羽田真司的声音肃然无奈,“凉介出事了。”
    *
    日本。
    从测控室出来,一弦星也将被汗水打湿的防静电服脱下来,她打开信号屏蔽柜。
    至此,距离她和手冢在冰岛的机场匆匆道别已过去三周。
    顾不上擦掉满额汗水,她按了一下手机,放进去还是满格,拿出来果然又没电了。
    充电的功夫,她进淋浴间简单洗漱,换好衣服出来,刚巧遇见发射中心的成田健一主任。
    与向来待人温和的羽田真司不同,这位担任过他们专业飞行器调度课程导师的成田主任,年纪虽也不小,但在一弦星也的印象中,他似乎一直是极为严肃刻板的。
    而且,绝不会是主动亲近学生的类型。
    但此刻,他难得率先叫住一弦星也,“听真司说,你回来了。”
    一弦星也笑着点头,“是,回来了。”
    老人板着脸确认,“不走了?”
    她笃定回应,“嗯,不走了。”
    老人长出口气,露出少见的欣慰神情,“不走好啊,这么多年,所里走了多少年轻人。”
    他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这些年,也就只有你和凉介最让我们放心,这次卫星突然变轨,他不能在这,多亏你了,放心吧,以你的能力,总师的位置也不会远了。”
    提起石井凉介,一弦星也眸色一暗,再顾不上寒暄。
    简单回应两句,她匆匆订了回东京的航班,赶往机场。
    肿瘤医院的玻璃门被推开的下一刻,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拂面而来。
    凭借当初照顾一弦阳里时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一弦星也轻车熟路找到石井凉介的病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她以为会看到一个面容颓然的病人,毕竟刚做完肿瘤切除手术。
    结果,当她看到连着胃管也不忘抱着游戏机疯狂对战的人时,险些把自己拎来的行李箱丢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