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星也冷着脸抽走他的游戏机,“病理结果出来了吗?”
    看见她,石井凉介先是一愣,毕竟好几个月没见了,然后他马上笑起来,“早出来了。”
    “什么阶段?”
    他摆摆手,“安啦,我福大命大,早期。”
    “哪个位置?”
    听她盘问这么详细,石井凉介啧了一声,“结肠。”
    然后他立刻说,“哎呀,现在这种病很高发的,劳累过度、饮食不规律、熬夜晚睡都是诱因。”
    一弦星也点着头一路跳过这些理由,单刀直入,“嗯,戒烟吧。”
    石井凉介,“……”
    陈年战友就是绝情,这年头有几个男人不抽烟的亲?
    不知该怎么回答,石井凉介疯狂转移话题,看到她拎来的行李箱,“你这是干嘛?你忘了,我有老婆了,亲?”
    “……”
    一弦星也白了他一眼,“所以,你真打算让六个多月的孕妇日夜照顾你?”
    石井凉介一下子愣住,他说不出话,只能沉默地看她在陪护床的旁边又打了一个地铺。
    然后他听到她说,“我主要来照顾嫂子的,其次才轮得到你,亲。”
    一弦星也也是后来才知道,石井凉介离开家乡独自在东京生活了许多年。
    至于原因,大概也能归为青春叛逆的附属品。
    怕他多想,她打趣着转移话题,“后悔了吧,当初要是听家里的,学了计算机去微软工作,还会连生病都不敢告诉家里?”
    也不至于独自在东京过的紧巴巴的,直到遇见同样孤身一人在东京大学物理系任教的石井由衣,他才有了自己的家。
    石井凉介倒是很释然,“我不喜欢计算机啦,高薪又能怎么样?”
    他很大佬地说,“有钱难买爷高兴,我把卫星送上夜空,探索宇宙奥秘,不比那些东西浪漫?”
    “况且,我本家在北海道,就算告诉了,距离这么远,谁肯丢下自己的事,跑过来照顾我这个断了许多年联系的人。”
    “还有,你不也放弃了NASA,还有什么咨询行政单位那些吗,少在这感叹我了。”
    “诶对。”石井凉介想起什么,“刚看群里说,你又给咱们院长脸了?”
    为老不尊的样子冒出来,“三周搞定卫星变轨,可以啊小鬼,出去浪了这么久,专业倒也没荒废。”
    “怎么,这次真不走了?”
    看他很有精神也很高兴的样子,一弦星也笑着模仿起他的语气,“是呗,如您所言,爷高兴。”
    两个人相视笑起来。
    但没过片刻,石井凉介表情严肃下来,宛如一位忧心老父亲,“工作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其他的,你是不是也该赶快考虑了?”
    一弦星也一时反应不及。
    他继续说,“前段时间,听说你终于跟那个山本信源分手了,我激动死了都。”
    一弦星也,“……”
    这人到底什么心态?
    “早就暗示你好久了,男生与男生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偏你就是听不懂。”石井凉介恨铁不成钢。
    “我跟你说,由衣她们物理系来了个很不错的男讲师,为了教书育人,单身三十年,全无不良嗜好,人家一看你照片就想和你谈了,你嫂子和我提好久了,有机会见见?”
    “……”
    看他一副媒婆表情,一弦星也额角狂跳,无语片刻,才反应过来。
    啊对,他们当时在挪威只是单方面公开来着。
    按下头痛,她刚要开口解释,石井由衣打了热水回来,她在门外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温柔开朗的女人热切拉起一弦星也的手对自己的师弟好一通推销。
    一边是孕妇,一边是病人,两方夹击的热情攻略下,一弦星也在心里默默措了好一会儿的词才道,“其实不用,我之前在北欧遇见了一个……”
    没等她说完,石井凉介眼睛一亮,“男人?”
    她点头。
    他立刻追问,“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做什么的?家在哪?有车吗?有房吗?有存款娶老婆吗?等会儿,北欧?外国人本国人?我认识吗?”
    “……”查户口?
    一弦星也大无语地看着他,心里只默默回答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啊。
    但她视线扫过石井凉介一身的医学仪器和仿佛立刻要跳起来的激动神情,还是决定等他身体好一些,再和他透露某人的姓名。
    好奇心被激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石井凉介对她穷追猛问了半天,然而到底刚动过一场大手术,再精神的人没过多久也倦了。
    一弦星也还记得,石井凉介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时,穿着打扮极其讲究,连衬衫都要每日搭配着穿。
    可此时,他发型乱乱的,胡子也顾不上刮了,他睡过去后,病房里霎时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