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是真的有野兽,好消息是“野兽”只是幼崽。
    心情大起大落,世礼一瞬只觉得浑身无力,她脚一软就被及川彻扶住了。
    却没想到及川彻也摸到了一手血,仔细一看是她手臂一侧被刮破,上面还有些沙土的脏污。
    这下着急的变成及川彻:“怎么回事?痛不痛?”
    他问了,世礼才发现自己手臂受了伤。原本没注意的伤口忽然开始痒痛起来。
    她半靠在及川彻身上,盯着伤口,颤抖的几息之间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像是要把刚才所有的情绪都发泄,有种可怜的茫然。
    “可能是刚才跳下车的时候……”世礼回想不起来,她几乎是逻辑短路了,“好痛,怎么会这么痛……?我……”
    她呼吸开始急促,头一两秒,两人都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但刻在基因里的记忆被触发,他们的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判断——
    被诊断为几乎痊愈的哮喘,发作了。
    此时世礼已经发出模糊不清的喉音,像是漏了气的管子。
    “好、好痛。”
    久违的发作来势汹汹,窒息笼罩在她的头顶。
    她哭喘起来,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着急又害怕。
    “我没有药——!喘不过、喘不过——”
    急切的,像是求救般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害怕,世礼,别怕。”
    及川彻竟然异常冷静,他说:“有我在。”
    他冷着脸,抱起世礼往外跑。
    在跨上楼梯时,他刚好和追过来的人撞上,刷啦啦的一群人,细数一看居然都过来了。
    他们以为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手上还拿了从杂物间找到的锄头、拖把还有平底锅什么的——虽然的确是有事发生。
    及川彻把世礼交给川下抱着,转头就冲进小洋房。
    理绪在背后喊着:“喂——!”
    及川彻没听见,他几近是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在跑出去的一瞬间,及川彻甚至有种幻觉:
    他现在不是在东京郊区某个近山的村落里,季节也不是在下雪的冬天。
    万籁俱寂的冬日的空气不该有什么气味,可他的鼻尖蓦地闻到了熟悉的撒隆巴斯喷雾剂的味道,千锤百炼打磨的躯体变得青涩,就连耳边居然有自己对着乌野那个小不点说“放马过来”的、干涩的狠话声。
    打开房间门时,及川彻又开始恍惚,他眼前出现了高中三年级最后一颗没能救起来的球。
    球在眼前,角度不再刁钻,伸手就能接到。
    及川彻还能记起那时有一点汗掉进眼睛里,有些疼。他反射性的眨眼,呼出一口气,进门、找到行李,颇有目的的翻找起来。
    直到在斜跨运动包内胆里摸到一个L型的东西,及川彻拿出来,上面的气罐印着——
    “沙美特罗替卡松吸入气雾剂”。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手上猛烈摇晃,又故意喷出几次气雾,这个药第一次用的话,总是很难按下去。
    随着脚步落向地面,那颗幻想的球也落了下去。
    及川彻没回头,这一次他能补救回来。
    世礼意识清醒时,发觉自己已经在医院里。
    ……而且手被人握住了。
    疲惫艰难地抬起头一望,看见了趴在病床前睡着的及川彻,一颗栗子头埋在手臂里,背部有规律地起伏呼吸。
    不过这点微弱的动静还是把他惊醒,他半睁着眼睛抬起头来:“……世礼?”
    看见她望着自己,及川彻下意识要站起来去按呼救铃。
    世礼把他拽住——虽然那其实只是很小的力气,但及川彻还是顺从了。
    他坐下来,摩挲她的手,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更暖和:“怎么了?”
    “没事,我应该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世礼虚弱道,“我们能不能先聊聊?”
    及川彻说:“好。”
    世礼先是问现在是多久了,然后是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是同学会过后第二天凌晨,”及川彻说,“你昏迷了一天多,不仅是哮喘发作,还有低血糖的原因。”
    “天草和有马在这里和我一起陪着的,只是她们今天要去上班,我就让她们先回了家。”
    她记起来,在村长那儿的早饭只吃了几口。
    “至于野兽……”
    及川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那天早上第一次去配电室时我就问到了有些奇怪的味道,第二次去详细检查看看,就发现角落不太引人注意的线被咬断了,然后我在配电箱里面找到一窝小狼。”
    配电箱的金属门本来就有点变形,估计它们就是从这个缝里钻了进去。
    门被强制扭开的声音把它们吓到了,纷纷逃走,有一只在挣扎的时候撞上金属门的尖角,流了好多血,跑到台阶的地方及川彻才把它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