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次病情发作的阵仗有些大,她的病房也热闹不少,有很多人来探望。
    理绪、一花就不再多提,爷爷奶奶老年人腿脚不便,但关心则乱,一天和她打好几次视讯。
    唯有两次探望稍微显得那么不太寻常。
    一是藤原薰来。
    自从给了及川彻自己家的钥匙,他简直雷厉风行,世礼睡个觉的功夫,他就把行李全都搬回家里去,还专门拍好照说明放在哪里,特别提及:除了客房,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动。
    而他在阿根廷自学成才做饭,这下更是包揽了世礼的一日三餐,极其丰富的病号餐,味道甚至还不错。
    她看见及川彻拍的厨房图,都没认出来那是自己家——毕竟她很少开火,可现在厨房里不仅多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和装修相应的各类收纳。
    怎么说呢……就充满了家的气息。
    接到藤原薰正在上楼的消息时,她就正捧着一碗汤慢悠悠地喝。
    看到消息的弹窗,世礼当即就呛了一下,及川彻吓了一跳,连忙给她顺气:“怎么了?”
    “还……还怎么了,”世礼艰难地挤出音节,又咳嗽几声,“你快去——”
    她扫视整个病房,灵机一动,一边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一边推他:“快,你先去衣柜里躲着!”
    “衣柜?”及川彻不明所以,“我去躲着干嘛?”
    单人病房楼层虽然高,可有一个东西叫电梯,世礼摸不准藤原薰已经走到哪里,可她心跳太快,似乎连耳边也听见她脚步声的幻听。
    于是连忙下床,真的把人给往衣柜推了一去。
    闹到一半时还发现手上正挂着水,世礼着急,把挂着输液瓶的架子也一齐带了过去。
    及川彻满脸懵逼,衣柜的门关上时,世礼一手堵住他、一手执掌输液架,像是拿着法杖似的。
    担心把她的输液针弄掉,他没反抗,就这么被安排“躲”进衣柜里。
    在衣柜门合上的同一时间,病房门被敲响。
    “来了!”
    世礼应声道,她过去开门,和藤原薰面面相对。
    藤原薰:“……”
    “在输液不方便的话,”她说,“其实让我自己开门也可以的,世礼。”
    世礼这才发觉,输液架还在自己手里。
    她心虚,讪笑着打哈哈把藤原薰迎进来,乖巧躺回床上。
    藤原薰看她这么有精神,一直挂念着的心也好了大半,故而多了几分轻松。
    她没太多问病情相关的问题——这些早在医生护士那里了解清楚了。作为世礼的母亲,她也是最清楚女儿有多么讨厌相关的东西,又难免话题沉重,索性挑了最近工作上的一些趣事聊聊。
    世礼还真听得入神,精神放松起来,和藤原薰说说笑笑。
    藤原薰目光一移,看到了床头柜的汤碗。
    她问:“你是午饭还没吃完么?”
    现在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世礼怎能说那是及川彻专门做的补汤,她僵硬道:“是、是剩下的,忘记收拾了啦。”
    藤原薰一个凑近,仔细去瞅了瞅。
    世礼紧张地看着她,才听见她道:“这碗和我买给你的那套,还挺像的。”
    “哈哈哈,”世礼都要笑不出来了,“妈妈你记性真好,我托一花去家里帮忙熬的,你不知道吧。”
    藤原薰:“这样啊。”
    但凡再多问一个问题,世礼都要招架不住。好在藤原薰没在对汤碗继续感兴趣,她又陪了世礼一会儿,后者以困了想休息为由把她支回去了。
    藤原薰刚走,衣柜门就被打开。
    及川彻神情复杂地冒出来:“世礼……”
    世礼怕他多想,连忙道:“你不是没告诉及川阿姨回来的事么?我妈知道的话,阿姨不想知道都难。”
    “不是,我没误会。”
    及川彻无奈笑道,他眼底不知道从哪里还激起几分柔软,“我只是想说,如果是藤原阿姨的话,她早就清楚我在医院陪护你啊。”
    世礼:“……”
    世礼:“……啊?”
    他解释说:“入院需要亲属签字同意,而且你出了那么大的事,肯定要通知阿姨的。”
    所以藤原薰是世礼被送去医院那一天,就和及川彻打过交道了。
    世礼:“啊。”
    她神情虚无,灵魂肉眼可见的苍白。
    那——自己刚才那么慌是为了做什么?!
    还说那是一花做的汤……这可不就是越描越黑么!怪说不得妈妈走的时候那一眼那么意味深长!
    世礼捂住脸,往被子里躲。
    及川彻下意识要去哄她,“没事啊,没事的。”
    也许是太过尴尬的气氛,让人忽略了此时此刻该有的距离——真要说的话,其实是越近越熟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