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半月不到,沈二爷就死在了床上。听说临死前,他一直大喊大叫着要逃离那张床,催着要走。
    可等看护拿过来轮椅一看,沈二爷已经瞪大着眼睛停止了呼吸,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恐惧,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
    沈二爷死后,沈家的气运好似变差了。沈家怀上的胎极易流产,难以保住。而沈家人平日里也常遇到些倒霉事,比如小到出门就摔个大屁墩,大到遇到车祸之类的。
    不过这些倒霉事和沈秋黎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整个沈家好似被人诅咒一样得倒霉,但沈秋黎除外。
    就如沐家和沈家绝交,但沈秋黎依旧是沐家家主的外甥,沐家一直保持着和沈秋黎的联系一样。
    沈秋黎也没多想过什么,只是一心经营当初要来的昭月娱乐,他并不想闲下来,也不敢闲下来。
    一闲下来,会多想很多,胡思乱想,漫无天际地想。
    一心投入工作,昭月娱乐倒也在娱乐圈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而言璨就是公司中的顶流,沈秋黎舍得在言璨身上投资,也获得了回报。
    言璨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名不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而有了很多爱他的粉丝。
    他现在拥有了很多爱,沈秋黎想着,这样也算兑现了和韫玉鬼王的承诺。
    但言璨有时还是执着于和荆竹洛学师,希望学会点什么术法。他扬言要向韫玉鬼王复仇,韫玉鬼王虽然救了他一次,但功不抵过,他还是要跟那个鬼算账的。
    言璨说着要让韫玉鬼王知道,他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荆竹洛面上看着冷淡,但还算热心肠的,加之季曜在里边胡搅蛮缠,还是让言璨学了皮毛。
    随后言璨三番五次跟沈秋黎打探,韫玉鬼王在哪,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沈秋黎看着言璨浑然不知的单纯模样,看着他自信而轻松的笑,还是扯出一抹笑敷衍。
    “韫玉鬼王是一介鬼王,比较忙的。”
    “他身处望墟,不能随意来人间。”
    在言璨又一次问到,沈秋黎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韫玉鬼王执念已经消除了,他重新入轮回投胎了,看来你找不到他算账了,真是可惜。”
    沈秋黎避开言璨的眼睛背过身,带着笑开口。
    只是笑有些苍白。
    言璨只能看到他背影,听到这个解释还微微停顿了,才笑着回应。
    “那就见不到他了。原来……原来是解脱了啊。那……那还挺好……”
    消息太突然,让言璨反应不及,笑容也有些勉强,语气里有几分恍惚和落寞。
    他浅浅叹息一声,玩笑一样说,“好可惜,我的仇注定报不了,白瞎学这么久术法了。”
    他话题又转到沈秋黎身上,乐呵呵开口,“对了,也不算白费。要是你家那位欺负你,告诉我,我这术法倒是能派上用处。”
    他说的是晏容殊。
    沈秋黎第一反应是有些愣住。很少人知道晏容殊的存在,而晏容殊悄无声息彻底地离开他的生活,也无人提醒过他的存在。仿若晏容殊从未出现过。
    这是第一次被别人提及。沈秋黎愣了一刻,用手指摩挲着手腕上串起来的红玉吊坠的碎片,脸上一点点浮现笑容。
    “好啊,要是晏容殊欺负我了,就靠你了。”諵
    他像是很高兴,轻快地应下。
    两人嬉笑着闹成一团,好似没有什么烦恼忧愁。
    所有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发展一样,什么都没有少,未来一派光明的模样。
    而沈秋黎自己知道,自己好像被抽离了情绪一样。肉体在笑在闹,魂魄好像不起波澜的死水,生活与他而言,刹那间苍白,一眼能望到尽头。
    时间度过得循规蹈矩,就如味同嚼蜡。他总希望着能够不停工作,这样就没有时间乱想。
    一停下脚步,他的脑海不自觉就会跑进来一个人。
    不,是一个鬼。
    这会让他陷入深不见底的情绪沼泽,只有靠不断摸索着手腕上有着残留晏容殊魂魄的玉碎,才能缓解一二心底的孤寂。
    就像心口缺了一块东西,不碍事但却始终在意着别扭着。
    晏容殊的出现让他不再习惯一个人。
    而晏容殊的消失却不能让他再次习惯一个人,他只能可怜地靠着以前的回忆和留下的痕迹汲取余温来温暖自己。
    有时他也会怨恨,晏容殊目的如此的清晰,而做选择时又如此果决。
    直至彻底消失前,晏容殊做到了,无论他如何呼唤,晏容殊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时常会梦到那一刻,醒来又质疑,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晏容殊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等他。
    但大多数时刻,思念无声侵袭,他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听风声听万物,直到心也跟着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