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驷追闻言嘴角笑意骤然扩大,眼里水雾漫起,模糊了视线。
    “哈哈哈……是这样啊,那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心软了。”
    殊顾更加心慌了,月驷追给他的感觉跟先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心止不住的颤抖。
    “心软?”殊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对他心软了?不如告诉他是因为等待时机要杀了他来的痛快。
    他殊顾怎么配得上月驷追的心软……
    他不配。
    “起初透骨芽发作的时候我真的恨死你了,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直在无休止的折磨我,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不是更直接吗?”
    “小月……”殊顾一听月驷追提起透骨芽,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给月驷追赔罪。
    种下透骨芽,他罪不可恕。
    月驷追没理会他,自顾自说着。
    “可是浑浑噩噩久了,记忆会错乱。就开始怀念从前了,有些淡忘已久的事会被重新想起来,很奇怪,想着想着就没那么恨了。”
    “你太矛盾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枚棋子。可是到头来,最开始想要我死的是你,最终舍不得我性命的也是你。”
    殊顾哑然,他不是矛盾,而是絮诛的手段让他的记忆扰乱了本能。
    记忆里,他和月驷追之间没什么好留恋的,月驷追只是枚棋子仅此而已。
    可是身体的本能会看见月驷追在煎熬痛苦中跟着一起心痛,会在月驷追临近死亡时感到恐惧和抗拒。
    他不想月驷追死。
    “殊顾,透骨芽真的好疼啊……”
    可是你在仙界对我好的日子真的让人难生恨意。
    殊顾艰难地开口,“我知道,对不起。”
    殊顾哪里不知道透骨芽的疼呢……他陪月驷追疼过啊,甚至在疼的时候想过给自己和对方一个痛快。可是他舍不得对方死,自私的困住对方想要一个长久。
    殊顾不自主地向前迈出几步,手抬起悬在半空才恍然惊醒一般,克制地收回。
    不敢再靠近月驷追一步。
    他害怕对方的厌恶。
    “小月,我都知道。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账!是我该死!”
    月驷追厉声打断:“是!”
    “我也是这么认为,我一度认为你死在我面前我就痛快了,我的心结就该解开了,我就能自由了。”
    月驷追眼眶悬着的泪溢满了,泪珠顺着眼角就掉落下来。
    这副模样...
    那陡然拔高的声音没什么震慑力。
    “可是殊顾……现实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在让我好好考虑。冥哥、嫂嫂、月姐还有寒哥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的选择..”
    “我无数次梦到你死在我面前,一开始真的很痛快,痛快极了。”
    殊顾还是没忍住,走上前去。
    丝帕拂过月驷追的泪珠,小心又温柔地擦拭着。
    月驷追没动,可他肉眼可见的痛苦和挣扎。
    嗓音哽咽着继续说道:“慢慢地我开始难过,没那么痛快了,我甚至害怕起来。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要你死吗可我真的刺穿你胸口,浑身溅满你的鲜血。”
    “明明你的性命在我一念之间,我却犹豫,甚至恐惧...”月驷追的声音在打颤。
    痛苦又无助的模样是殊顾最不想见到的。
    月驷追咬紧下唇,沉默不语许久,直到唇瓣渗出血才缓过来些许。
    他盯着殊顾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对方:“殊顾,我杀不了你。”
    月驷追把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这里一直在阻止我,它不允许我杀你。你能明白吗?”
    “小月,不哭了,别因为我难过。”
    殊顾连最后的顾虑和克制都抛之脑后了,他只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抚。
    他的小月呀……要被捧在心尖上,爱着护着。而不是在他面前红着眼眶流眼泪。
    “你想我死,如果不忍心动手,我可以自己来。你想我活着,我就一定好好活着。你怎么能解气,我就怎么做。别因为这些事难过好不好?”
    月驷追任由殊顾抱紧,木然地眨了眨眼酸涩的眼,随即脸上的委屈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他藏的很好,连自己都没发现,可是殊顾一哄他就委屈的不能自已。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太矫情了啊,月驷追。
    “小月,真的对不起。”殊顾一直不停的道歉。
    月驷追茫然地眨眼,好像殊顾永远都在歉疚,一直都在道歉。
    认错认得太过诚恳,反而让人没了脾气。
    “小月,你觉得我恶心也好,荒唐可笑也好。但这话是几千年前我在玄月宫前就想去告诉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
    “仙界太冷清了,你能来到我身边,是风对我的眷顾。习风者孑然一身,到头来什么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