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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毁的,是我自己不想要。”上神没觉得千年的道行清誉有什么值得珍惜的:“我本就没有想过要当这个六御上神,因缘际会当了,也不是一定要一直当下去。我看做个散仙也很好。况且,这是我自己的过往,我自己做过的错事,我自己担着。如何又变成是你毁掉我的?”
    同印大骇。这可不是说着好玩儿的。
    玄乙淡淡的:“我不会否认,也不会澄清。帝君要是来问,我自己去见他。你们谁都别管。”
    这就是心意已决,不可更改了。
    同印与鹄仙对视一眼。鹄仙到底在玄乙的身边时间更长,更会应对这位上神的脾气:“师尊倘若不想理会这些流言,弟子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应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闭关一段时间也好。只是,咱们自己宫里,还是应该约束一下风气言行,外头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情,自己人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同印趁机附和:“此事,恐怕也要在宫里清查一番。帝君是怎么知道师尊这段过往的?他登临天界的时间没有师尊长,整日又在天庭与我们来往很少,必然是有歹人告诉了他,他才同意传播这些画出去。这个歹人说不好就是咱们宫里的,师尊绝对不能容下这样的内鬼。”
    玄乙又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有个名字已经顶到了同印的舌头尖上,但是没有证据他不好这样随意指控,而且,他自己也还不愿意相信。
    他需要去求证:“师尊放心我的话,我来处理这件事。鹄仙姐姐毕竟也是知道这段过往的,恐怕要避嫌才好。”
    鹄仙倒是爽快答应:“若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告诉我就是。”
    玄乙勉强点头算是答应了:“辛苦你们了。”他又吩咐鹄仙:“去告诉宫里所有人,若是在这个时候想要走的,尽管走就是,本尊绝不强留。若是想留下来,还按往日的功课来安排。这段时间,轮休的仙人就先不要离宫了,当值的也尽量少往外面跑。同印看着点藏牙婆婆,不要让她因为我的事情分心了。她与张嵩的联络是最要紧的。”
    “另外,”玄乙想了想,补充:“请恩魁星君来宫里一趟。”
    恩魁星君本来在东海的小岛上看大象,巨象群集壮观,神力雄浑,他骑在象背上看见了玄乙天尊送信的仙鹤,一个不稳差点被大象颠下来。他紧赶慢赶到了三十六重天,也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玄乙仍旧在莲台与他喝茶,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流言影响:“劳烦你跑一趟,实在是对不住。”
    “无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恩魁已经猜到了玄乙请他来的意图:“天尊是不是想托我联系天庭?”
    玄乙微笑:“想来你也听说了这几天的事情了。我本来是想见一见帝君,与他商量如何处置此事,只是递了几封拜帖上去,都没有回应。想来他老人家杂事繁多,顾不上我。我在天庭一向交际甚少,恐怕要请星君替我走一趟。”
    恩魁在路上已经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那幅流传很广的仙画也看过了。他虽然性格散漫、自由,可做成了神仙的就不会是傻子,脑袋一转就能想清楚其中关窍。
    “看来帝君是刻意避讳着您。”恩魁也觉得好笑:“如今这个局面,怕是他老人家乐见其成吧。”
    玄乙没有马上接话,只是转了转手里的茶碗。
    恩魁其实没觉得那仙画是什么大事:“您也不用太忧心,我看未必大家都会在意。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真的要往回翻旧账,谁还没有个做错事表错情的时候了?这三十六重天上上下下有几个神仙真的经得起这样考究的?哪怕是帝君他老人家,未必受得起吧?”
    玄乙也笑了:“我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要是能博得众仙家一笑,也值得了。”
    “您过谦了。除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喜欢乱嚼舌根的,许多仙家都未必会如此关注世情,像我这样,整日不知道在天涯海角什么地方晃荡的,要不是您寄信过来,我还真的看不到。”
    “多谢星君宽慰。有劳星君走一趟。”
    “天尊是想请帝君如何处置此事呢?您给我交个底,我也好把话带到。只是您得心里有个准备,小仙我的话,他老人家不一定听得进去。”
    玄乙其实并不盼着帝君愿意处置,恩魁人微言轻,在帝君面前还没有那么贵重的分量,他只是想要带个话过去:“一来,他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他能办到,我请他处置一位毒药师,这人没有抓到我始终悬心。二来,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等过一阵子我安置好了宫里的事务,我就会宣布封宫退位,请他老人家不用太担心我。”
    前半段也就算了。后半段听得恩魁一惊:“封宫退位?您这是......已经想好了么?”
    玄乙从未做一个决定做得如此痛快,他是发自内心高兴:“我还愁没有个名头做这件事。如今,帝君恰好送上来一个,若是错过了岂非可惜?”
    恩魁观察他的表情面相,看得出他是去意已决。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猜是谁把师尊的过往捅出去的?
    第60章 自命不凡
    同印拿着画回到烟海阁,却没见同泰,便随意逮了个侍者问:“你们管事呢?”
    那侍者摇头:“他最近一直在休养,可能回屋去了吧。”
    同印在对方的指引下找到同泰居住的房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屋里的陈设布置倒和他自己住的那间差不多,只是略微宽敞些,桌子柜子到处都摆了书,还有一些他自己写的字画裱挂在墙上,虽然东西多,但拾掇得干净、整洁,窗台上养了两盆金色刺玫,黄灿灿的花骨朵儿嵌在窗框里,看得人心情爽朗开阔。
    同泰见了他来本来想下床的,被他按住了:“躺着吧,别动了,你也真是一刻闲不下来,都躺着了还看书。”
    “看点东西心静,不然干躺着容易胡思乱想。”同泰问,“怎么样?师尊还好吧?事情严重么?”
    同印看着他:“可大可小吧。不过师尊情绪还可以。”
    “那就好,你多安慰安慰他。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捅出来这种事,换了谁都不好受。”
    同泰吃了一惊:“自己人?已经抓到了作画者吗?”
    同印把画揣在手里,语气很平和:“师尊的意思是,让我先和你私下谈,他不想声张。好歹,你在宫里服役了一百多年,既勤勉又上进,他本来是很欣赏你、有意要重用你的。即使你犯了错,也还是想着顾全你的体面。”他顿了顿,“只是,我们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画这幅‘求情图’,还把事情捅到帝君那里去?”
    同泰没有马上接话,只是垂着眼睫看着那副“求情图”。
    “你这件事做得可实在不聪明。一共只有我们俩进了那副画,能知道详情的也就是我和你,宫里的最多再算上一个鹄仙。但鹄仙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她要是有一点背叛师尊的想法,也不用等到今天。”犯人实在是太好排除了,容易到同印甚至觉得他一开始就没想着能瞒过去:“也不可能是我,那就只剩下你了。”
    “如果你是有什么苦衷或者隐忧,现在就可以先说出来。”同印刻意放软了语气,他也更倾向于相信同泰是被胁迫的:“是不是帝君抓住了什么你的把柄?你的家人亲朋在他手上吗?还是说从前犯了什么错误被他抓到了?说出来,师尊和我都会帮你的。”
    同泰把手里的书放了下来,翻了个身,迎向他的目光:“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同印很真诚。
    过了一会儿,同泰开口:“我没有什么苦衷。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对的事情。”
    “我没有把这件事捅到帝君那里,我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络。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他,或者和他说过话。当然,后来他肯定利用了这件事并且刻意放大传播了。”同泰解释:“但我不是想害师尊,或者害你。我只是觉得大家应该知道真相。你能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