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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
    她彻底睡不着了。
    翌日,芙姝顶着一头蓬乱的毛跟青黑的眼圈,准备好自我介绍的资料,来到了双选会的现场。
    她习惯提早到场,这次提前了半小时,到大教室时还只有一些学生在调试设备,她特意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灯光很暗,适合补觉。
    这一个觉意外地睡得很香,很香……真的很香。
    朦胧中,芙姝又察觉到自己被一阵熟悉得说不出的气味包围,紧接着,听见桌面被人轻叩两声,她缓了一会儿,呼吸沉沉地睁开无神的眼。
    “同学,你还好吗?”
    她抬头,看见一个男人。
    他穿着笔直笔直的绀色正装,头发很长,天生的藏青色,微卷,松松地系在身后。
    他朝她俯身,靠得很近,一张丰润的唇微微抿着。
    分明是这样凌厉的眼型,而芙姝却在他眼底瞧见了关切,她许久未见过的关切。
    这百年以来,妙寂没有入过她的梦中,许是因为恨,抑或是因为怨,他不想来,芙姝也不太想他来,毕竟人生在世这么多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那棵树已经彻底枯掉,化为齑粉了。
    她先前有个谈得很好的Crush弟弟,可是他即将要出国,很忙,现在不常联系了。
    男人见她不言语,又开口问:“同学?”
    芙姝看着他,后知后觉地皱皱眉:“我没事,应该只是撞鬼了。”
    “撞鬼?”
    周围有几个老师瞬间回过头,都想看好戏。这个新来的副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学生本来都不用管,到时候没有人选也会随即分配的。
    她点点头,非常笃定地说:“嗯,撞见前夫哥鬼了。”
    陆释重复了一遍:“前夫哥鬼?”
    很快,芙姝看见他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好看的嘴唇翕动着,手往她面前递了一杯温水:“到你介绍了,先喝杯水清醒一下。”
    芙姝弯起唇,笑眯眯地对他撇撇手说:“你还是这么爱操心,我知道了,你就安心地去吧,不用管我了,妙寂。”
    此举一出,芙姝听见了一些唏嘘之声。
    嗯?为什么妙寂看她的眼神愈发莫名其妙了?
    她分明就是实话实说。
    肯定是还在做梦,她要返回去重新再睡一次!
    芙姝将手收回,继续伏在桌上,阖上了眼。
    “就差你了,同学,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吗?”清正的声音不断从耳边响起,芙姝开始烦躁了。
    然而陆释心下亦是十分惊异,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持续突破他的底线。可就因为没有见过,他又有些好奇,眼神中携着浓重的探究,一直看到芙姝的心里去。
    芙姝被他看得睡意逐渐散去,打开手机,刷了刷聊天软件,才发现了个十分可怕的事实。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分,她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左顾右盼,赶紧给陆释发了一条信息,问问他还在不在。
    紧接着,提示音接二连三地从身前人的口袋里响起。
    芙姝无法置信地深吸一口气。
    真撞鬼了!
    【现代番外】他与凡人
    紧接着,她倏地站直身子,男人回避不及,险些被她撞到下颌,很快,他又看见她拿着一叠资料,神神叨叨地走向演讲台。
    “我一定还在做梦……”
    陆释坐回自己的坐席,能察觉到周遭的老师与学生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只是碍于他的身份,默契地将八卦的心吞到肚里。
    他抬眼看着演讲台上那位女学生,发现她自走上讲台便换了一个人似的,自信从容,不仅能将自己优秀的事迹娓娓道来,条理亦十分清晰。
    他身旁的老师甚至摒住了呼吸。
    待她演讲完,就有两三个老师过来问他了:“小陆老师,你有想法吗?”
    老师们紧张地盯着他的神情,生怕他与那女学生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他只是抿抿唇,疏离地垂下眼,模棱两可道:“我再看看。”
    一位年轻的男老师道:“你不选,那我们可就要抛橄榄枝了啊?”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当代研究生的精神状况不都是这样嘛,哈哈哈。”
    老师们走远了,留下仍然坐着的陆释。
    不知怎的,听到老师们的想法之后,他心底很不舒服。
    他望着平静走下演讲台的芙姝,分明先前从没见过她,却又觉得十分熟稔。
    甚至于当她说出那一连串荒唐的梦话时,他亦无法对她冷脸。只要对上那双眼,无论心下还积攒着什么气,全都尽数消弭了。
    明天还有一天时间给他考虑,不妨再与她交流一下。待他再抬眼,那位女学生却已从容地打开后门,独自离去了。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许是快入秋,不一会儿天空便飘起了雨。
    他刚从办公楼下来,便看见那位女学生正在校门口等着学校去地铁站的接驳巴士。
    他走上前去,将伞举于她头顶。
    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却是十分惊恐地看着他:“不是,你怎么还在?”
    芙姝的手颤了颤,决定等后天课少了,一定要去挂个心理医生的号咨询一下。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他仍不走,活气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并与她说:“你家在哪里?送你回去。”
    天空不作美,雨下得越来越大,今日的巴士也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地慢。
    芙姝瞧着他滚动的喉结,还有正欲再解释些什么的嘴唇,咽了口唾沫,率先开口道:“我家很近,就住在紫荆社区。”
    他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轻声地回答了句好,二人逐渐沉默下来。
    可是芙姝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而是愈发地沉重。她缄默地垂下头,紧咬住后槽牙,忍住眼眶里酸涩的泪意。
    ……
    他的车没有令人生厌的皮革味,只是挂着一个小小的莲花车挂,那车挂似乎还是一个加湿器,里面放了香薰精油,飘出缓淡的香气。
    “闻得习惯么?”
    水生调的莲香,后调带着些木质的微苦,是令人眷恋的,他发间的味道。芙姝笑眯眯地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张扬明媚的弧度:“喜欢。”
    她总是答非所问。
    男人一眼望进她弯弯的眼底,心底逐渐焚起一片陌生的心火,愈演愈烈,似乎要将他的心室全部烧化。
    而芙姝的动作并未止息,她系好安全带,侧过头,将那双能融化人心的眼睛彻底黏在他的脸上。
    无法罢休的心火一路向上,开始燎烧他的胸腔与喉管,使得那处变得滚烫一片,偏生这样的心火还无法诉之于口,只能在耳边演化为一片可疑的红意。
    他头一次觉得这冷寂的车中有些热。
    车缓慢启动,芙姝终于发现,这一世的妙寂,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不过是凡人也很好。
    只要他还是他,就很好。
    傍晚的街上车水马龙,男人目视前方,神情十分认真。
    芙姝坐在他的副驾,将头微微靠过去,安全带发出轻微的拉扯声:“导师,你要不收了我吧。”
    陆释本想用他团队名额已满来拒绝,可当他一开口,便说成了:“再看看。”
    “为什么?”
    陆释认真想了想,又说:“研究方向不太一致。”
    他看过她的资料,发现她研究的是宗教文献学,而他是教理学,不完全一致,这所学校宗教学发展得不错,文献学方面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导师可以任她选择,他并不是一个最优选。
    见他拒绝,她的神色似乎有些失落,陆释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上看去,却又在触到她湿漉漉的眼神时慌乱地将视线收回。
    芙姝勾起唇,暗道这人最会嘴硬心软。
    不多时,车速变得缓慢起来,前面堵车了。
    他问:“你每日都坐接驳公交转地铁再回家?不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