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看医生?」
    「你不是医生吗?」
    「我是兽医。」翁信良说。
    「把我当做野兽来医也可以,我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像一头野兽。」
    胡小蝶发现翁信良仍然站在门外,跟他说:「你要走吗?为什么不进来?」
    翁信良进入屋里,胡小蝶把大门关上。
    茶几上的电话被破开了两边。
    胡小蝶抱着翁信良不肯放手,「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去一次长途旅行,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忘记这里的一切。」
    翁信良不禁苦笑,沈鱼不是提出过同样的要求吗?他一个人怎么能和两个女
    人逃走?她们是决不会放过他的。
    「你今天晚上留在这里不要走。」胡小蝶吻翁信良的脖子。
    「不行。」翁信良硬起心肠说:「我们不可能再一起。」
    胡小蝶惊愕地望着他,她不相信翁信良竟敢说这番话。
    「你仍然恨我当天离开你。」
    「不。」翁信良说:「我不想再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
    」
    胡小蝶愤然掴了翁信良一巴掌。
    翁信良失笑:「一人一巴掌,很好。」
    「你走!」胡小蝶向翁信良叱喝。
    翁信良只好离开。胡小蝶伏在沙发上痛哭,她失败了,她自以为她的美貌所
    向无敌,最终也输了。
    翁信良坐在小巴上,想着胡小蝶的一巴掌,他在两天之内,连续给两个女人
    掌掴。
    沈鱼在家里弄了一大盆芒果布甸,她从来没有弄过这么大盆的布甸。她用了
    十二盒芒果者喱粉、十个芒果、六瓶鲜奶、六只鸡蛋,用光家里所有盆子和碟子
    来盛载这份足够二十四个人享用的芒果布甸。她的忧伤要用许多甜品才能填满。
    可是,甜品弄好了,家里每一个角落、桌上、茶几上、电视机上、睡床上、浴室
    水箱上,都放满了一盆一盆的芒果布甸,整间屋子飘着芒果的香味,沈鱼却不想
    吃了,如同一个人伤心到无法流出一滴眼泪。她无法使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她便
    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之后,翁信良还没有回来,她便猜想他正在跟胡小蝶缠绵
    ,或者他不会再回来。
    沈鱼拿起电话簿,他想随随便便找一个人聊天打发时间,那个人最好不知道
    她的故事。她在电话簿上发现王树熊的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见面,上一次
    见面是缇缇的生日。她拨电话给王树熊。沈鱼不想再留在家里等翁信良,她害怕
    他不回来。
    沈鱼跟王树熊在餐厅见面。王树熊仍然是老样子,她最近认识了一位新的女
    朋友。
    「你近来好吗?」王树熊问沈鱼。
    沈鱼呷了一口红酒,轻轻地说:「很好,我和我的男人很好。」
    「能把你留在身边的男人,一定很厉害。」王树熊说。
    「是的,他很厉害。」沈鱼说。
    「他是干什么职业的?」
    「对付野兽,像我这种野兽。」沈鱼又呷了一口红酒。
    王树熊不大明白。
    「想跟我上床吗?」沈鱼问王树熊。
    王树熊有点愕然。
    「想还是不想?」沈鱼问他。
    王树熊有点尴尬,他和沈鱼从来没有上过床,况且她还有要好的男朋友。
    沈鱼把杯里的红酒乾了,站起来,问王树熊:「去你家好不好?」
    「我那里不大方便,我女朋友有我家的钥匙。」
    「去别墅吧,反正我这么大个人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沈鱼说。
    「我也没有去过。」王树熊尴尬地说。
    「走吧。」沈鱼拉着王树熊的手。
    他们登上一辆的士。
    「九龙塘。」沈鱼跟司机说。
    王树熊有点不自然,沈鱼一直满怀心事看着窗外,她看来并没有那种准备上
    床的心情。
    「你没事吧!其实我不一定要去--」
    「没事。」沈鱼继续望着窗外。
    计程车驶进一间汽车酒店,他们下车,进入酒店大堂,里面灯光昏暗,王树
    熊有点儿紧张。一个女人领他们进入一个房间,王树熊付了房租。
    「我想先洗一个澡。」沈鱼说。
    王树熊坐在床上看电视,电视节目并不好看。
    沈鱼站在花洒下,让水冲洗身体,她抚摸自己的胸部,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体
    ,他的男人却不再爱这身体,她就把身体送给另一个男人吧!她要向翁信良报复
    。他跟胡小蝶上床,她要跟王树熊上床。
    沈鱼围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
    「你是不是不开心?」王树熊问沈鱼。
    沈鱼躺在床上跟王树熊说:「还不脱衣服?」
    王树熊脱光衣服站在沈鱼面前,沈鱼闭上眼睛。
    王树熊压在沈鱼身上,吻她的脖子。
    沈鱼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指着胸口说:「对不起,我心里有另外一
    个人。」
    王树熊颓然躺下来,用被子盖着身体说:「我知道。」
    「我只是想向他报复。」沈鱼说。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王树熊说。
    「我喜欢的,我喜欢的人很多,但只可以爱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可以令我这
    样--不在我身边,仍然控制着我。」
    王树熊穿回衣服,对着一个不想跟他做爱的女子,裸体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不可以跟我说你和他的事情吗?」王树熊问沈鱼。
    沈鱼摇头,她和翁信良之间的事情是一把会刺伤心脏的利刃,她不想拿利刃
    再刺自己一下。
    翁信良在家里呆了很久,还没有见到沈鱼。他原本想跟她道别,却不知道怎
    么开口,他决定先收拾行李。他的行李并不多,这里本来不是他的家,是沈鱼的
    ,他没有想过会留下来,当时失去了缇缇,他以为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也是寄居
    。后来,他的确想留在这里,现在,他又觉得应该走了。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
    张纸条,是沈鱼写给他的「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如果你不恼我的话,笑笑吧。
    」这个女人曾经这样炽烈地爱着他,他突然不想走了。他想起她召唤海豚和杀人
    鲸的场面,她对他的爱震撼了海洋生物,是自己辜负了她。既然这么顺利地向胡
    小蝶道别,其实已不需要离开沈鱼。他突然知道自己是爱沈鱼的,他现在疯狂地
    思念她。
    翁信良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沈鱼回来了,翁信良连忙关上抽屉,
    他记得有一个行李箱放在厅里,他连忙跑到大厅,可是太迟了,沈鱼已经进来,
    并且看到他的行李。
    沈鱼的心碎了,这个男人竟然想走,她要向他报复。他跟翁信良说:「告诉
    你,我刚刚跟一个男人上床。」
    翁信良难以置信地望着沈鱼。
    沈鱼对他的行李箱视若无睹,她倒了一杯清水,骨碌骨碌地喝下去。
    「是谁?」
    「你想知道吗?」沈鱼冷冷地说。
    翁信良沉默。
    「是一个好朋友。」沈鱼说完这句话,回头走进睡房。
    翁信良拿起行李箱,将钥匙扔在茶几上,怒气冲冲地离开。
    沈鱼站在睡房门外,全身在抖颤,无法再移动身体。与其看着他首先离开,
    倒不如首先承认自己不忠。要承认自己不忠比承认别人不再爱你容易得多,她是
    这样想。
    翁信良提着行李箱在街上走,在他想留下来的时候,沈鱼竟然令他非走不可
    。在他想爱她的时候,她竟然辜负他。
    马乐正在演奏厅排练,翁信良提着行李箱冲进来,整个管弦乐团的人都注视
    着这个不速之客。
    「马乐,你下来!」翁信良向马乐叱喝。
    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马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