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不行多吃点吗?」乐乐含糊不明地嘟嚷。
    「我要记住这味道,回去好煮给状元爷吃。」水仙也口齿不清地咕哝。
    「你四小姐要煮出这种味道?」饶逸风嘲讽地哈一声。「下辈子吧!」
    水仙横他一眼,没空理会他。
    饶逸风摇摇头,随即又转向姬香凝,「那么其他的呢?」他另有所指地问。
    看紫乃夜又回到厨房里忙其他的菜,水仙和乐乐又净顾著大吃特吃,宫震羽索性端了两盘菜和阳雁儒躲到一边去喝酒,姬香凝这才压低了声音在饶逸风耳边悄悄低语。
    「相公没注意到吗?虽然大师嫂看似很开朗,每天忙著学这学那的没时间想到其他,可每天一早起来,她的眼眶都是肿的,可见她夜里还是会想念大师兄想到忍不住哭泣。」
    「我当然注意到了,可是……」饶逸风啜了口酒。「她自己知道吗?」
    姬香凝沉默片刻。
    「相公,以妾身看来,妾身倒是觉得大师嫂并不一定需要懂,因为,任何人都可以从她身上、她的言语里感受到她对大师兄的爱意,而她自己也很快乐,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饶逸风闻言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唔!说得也是,那麽,问题就只剩下大师兄那边了?」
    「是。」
    饶逸风有趣地瞥过眼去。「那麽,你认为结果会如何呢?」
    姬香凝笑笑。「相公,大师兄并不笨。」
    「是啊!只是需要有人敲敲他的脑袋而已。」饶逸风喃喃道。
    「相公,妾身以为大师兄只不过是被自己的责任心困住了而已,」姬香凝低低道。「他把自己必须做的事和他自己想做的事弄混淆了,只要他能分清楚这两点的差别,他就能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那倒是,不过……」饶逸风的眼神忽地掠过一丝兴奋。「要是他还是不能明白呢?是不是需要我更用力地敲破他的脑袋呢?」
    「敲破他的脑袋?」
    「呃!我是说,用更激烈的手段?」
    姬香凝不禁失笑。「相公,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玩呢?」
    懒洋洋地,饶逸风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你说呢?」
    ···················
    六月初,北征大军於撒里怯儿(今克鲁伦河上游)击退瓦剌军一部;翌日,墨劲竹侦知距瓦剌主力仅百馀里,皇帝遂率部兼程赶至忽兰忽失温(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南),遭瓦剌军的依山阻抗。
    墨劲竹便以精骑引诱瓦剌军离开山势出战,另外部署神机炮及时炮击,自己亲率铁骑冲入敌阵,杀敌无数,瓦剌军难以抵御,全线溃退。墨劲竹再率骑趁势追至上拉河,又斩瓦剌王子等十馀名,歼其部众数千人,瓦剌王趁夜仓皇北遁。
    然而,瓦刺虽受重创,北征大军亦颇有死伤,於是,皇帝便下令班师;六月底,皇帝以败瓦剌诏天下。
    七月,乐乐再为宫震羽产下另一子。
    八月,墨劲竹终於随著皇上回到京城了。
    从来不知道少了一个人对他的影响会有这么大,连皇上都感觉得到他的耐性已经到了底线,所以,一点也不敢留难地放他一回京就迳自离开了。
    墨劲竹绷紧了脸,直接奔向饶府。
    「不好了!不好了!」
    左林跌跌撞撞地冲进饶府,想通知不知死活的人赶紧逃命,可饶逸风却还是悠哉悠哉地在那边摇扇子。
    「啊!你们回来了。」
    「什么我们回来了?」左林气急败坏地叫道。「您还不赶快逃命,三姑爷,跟随大爷这么久了,我可从来没瞧见大爷的脸色有那么糟糕过,难道您真的想跟大爷一分高下?」
    饶逸风双眸一亮,「真的吗?」唰一声阖上了摺扇。「他很生气吗?」
    「何止生气,他是很火大!」
    笑了,饶逸风往旁边瞄了一眼。「夫人,听见没有,大师兄很火大呢!」
    姬香凝惊讶地点点头。「听见了,相公,真是教人意外,妾身可从没见大师兄生气过呢!!」
    「那麽,你认为他是否想通了?」
    「这个……」
    就在这时,厅外忽地如箭矢般射进一人,而且劈手一掌就扫向饶逸风。「饶逸风,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哇——他真的根火大耶,」饶逸风咕哝著飘身侧挪。
    幸好墨劲竹只劈出一掌就收手了。「我的妻子呢?」
    但他依然怒火未熄,声音非常严厉,看得出来若是有半句话不对,搞不好他还会拔出剑来也说不定。可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饶逸风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又刷开扇子吊儿郎当地摇了起来。
    「大嫂子吗……嘿嘿!待我请教大师兄一个问题後,妹夫我自然会立刻奉上大嫂子的去处。」
    一听,墨劲竹怒火又起。「你……」
    「大师兄!」姬香凝忙唤了一声。「请听相公一言。」
    墨劲竹诧异地看过来。若只是饶逸风,有八成是在恶作剧,可姬香凝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他,於是,他只得又按下了性子。
    「什麽问题?」
    饶逸风暧昧地挤了挤眼。「大师兄想通了吗?」
    墨劲竹愣了愣。「呃?」想通什麽?
    笑得更暧昧了,「忘了吗?大师兄,当日你在大草原上问我的问题,」饶逸风慢吞吞地提醒他。「我告诉你,我会让你自己去体会、自己去了解。现在,你体会到、了解到了吗?」
    乍闻之下,墨劲竹仍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可之後,他逐渐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於是,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後,终於变成满面的哭笑不得。
    「三妹夫,你……」
    摺扇蓦地收起,并敲在手心上,「很好,大师兄总算想通了,」饶逸风笑道:「那么,请大师兄马上回你自己的居处去,大嫂子已经在那儿恭候许久了呢,为了大师兄你,大嫂子可是拚了老命去学习如何做能抓住男人心的女人,你可不要拒绝她,否则,她会很伤心又失望的哟!」
    墨劲竹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注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可在厅口处,他还是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过身来。
    「三妹夫,你也太会整人了吧?」
    「嘿嘿!不过,整得好,不是吗?」
    沉默了一下。
    「谢谢。」低低一句後!墨劲竹即飞身离去了。
    墨劲竹一离去,饶逸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夫人,你家相公厉害吧?」
    姬香凝又好气又好笑地直摇头。
    「是啊!果然厉害,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整到了人还能得到人家一句谢谢的!」
    「」「
    当墨劲竹回到他那远离俗世的松梅竹舍时,他才注意到一向紧随在他身边的左林和右保都没有跟来。而当他推开竹门时,竟也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可是桌上却摆满了各式精致菜肴,还有两壶酒。
    他来到主房门口,看见床上整整齐齐地放著一叠衣物,小玉鼎内檀香袅袅;再往後走去,经过澡间时,里面亦早已备好热水;继续往後,他终於听见某种声响了,悄悄的来到厨房口,他静静地凝视著正小心翼翼舀著汤的紫乃夜。
    焦躁的心顿时沉静了下来。
    她已换上汉人的衣裙,发髻上插著一支小巧的玉玲珑,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好不俏皮,完完全全看不出她曾是畏兀儿族少女的痕迹。
    虽然煮了许多菜,厨房内却不显得凌乱,她的动作也很娴熟俐落。唇边噙著一抹既喜悦又期待的微笑,她在汤上细细洒上葱花、麻油,继而又转过去掀开蒸笼,看看里面的鱼蒸好了没有。
    墨劲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以前那个温和稳重的他又回来了。
    是的,他早该明白了,对她的温柔包涵,对她的怜爱疼惜,对她的眷恋不舍,以及对她的保护欲、占有欲,那非关义务,也早已脱离责任的范畴,而是他打从心底对她的那分感情的自然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