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和你打了一整晚的电话,醒来手机记录却没有,真难受你知道吗。梦里你还柔柔地对我笑,叮嘱我少喝酒少应酬,要给树浇水。就像你平日里嘱托我的口气一样。
    梦到你给我写了一封信,夹在书房的一本书里,等我睡起来后跑去书房翻书,把书房所有的书翻完之后,没有找到任何信件。这才想起这是个梦,我坐在一堆凌乱的书中哭了。
    昨夜努力看了无数便就是没看清你的脸,但我十分确信,我梦到的是你,因为太熟悉你的轮廓了。
    梦里翻以往我们的语音的聊天记录,一遍遍重复听,一直找不到你语音发给我的那句我爱你。你是根本没有发过给我吗?
    梦见你的坟墓,杂草丛生。从你离开后,我过得很不好。午夜梦回,梦的都是你。
    十一月七。我梦见你在过生日,蛋糕上写着你的年纪,你怎么可以还是那个年纪呢,如果你不长大,我可以快点老去吗?任太太,我爱你。
    梦见你说,你要是再酗酒,我就不和你结婚了。我笑着说:你不是已经不和我结婚了吗?我在梦里都承认你不和我在一起了。
    梦见在长白山,大雪飞扬,之后,雪停,你变成一个雪人,在阳光下,一点点消失,我梦中泪如雨下,差点相信你真的和我阴阳相隔。你走之后,连你以前和我吵架凶我的每一句话都是弥足珍贵的。
    我们真的此生此世都不得相见了吗?
    ……
    又一年冬天。
    他去长白山,带着他们上一次来的共同的记忆。恍如昨日,如果求婚之后,没有再发生叶庄严病危这些事,他和她是不是已经在流落园正逗着孩子?
    当他慢步走到美人松森林时,他竟意外发现她的身影,她蹲在雪地里,喂一只瘸腿的鹿,阳光照耀在她身上,那么得不真实。他静静看着,以为自己又在梦中。
    “鹊鹊,是你吗?”他喃喃地呼唤,走上前。
    她起身看着他,冲他微笑地点头。真的是她,她还活着。
    “没想到这么巧,你还会来这儿。”她有些拘谨,搓了搓手。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不会忘记。这就是你说的那只鹿吗,终于见到它了。”他望着她身旁的鹿,眼里是无尽的喜悦。
    “是它。对不起,我走之后,你恨我吗?我去了非洲,参与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为从狩猎者手里救下一只受伤的野象,我也差点被发狂的野象踩踏死。但我深深爱着这些骄傲的生命们。”
    “听起来很风光,你过得好,就好。”他笑着说。
    “你呢,过得好吗?”
    “和从前一样,找你,等你,所以我还是老样子。除此之外,就是和李厉一起,把北山项目竣工了。我们也建立了濒危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你或许对这个感兴趣。”他轻描淡写,好像习惯了。
    “我和过去有区别吗?”她走到他身旁,仰起脸问。
    “没有区别。似乎又黑了点儿。我不嫌弃生个巧克力色的孩子。”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就像过去那样自然,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她忍不住笑,拥住他的手臂,讲述她在非洲的故事,在原始部落族里,她差点要被迫嫁给族长的儿子。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我记得非洲有个部落,女人的嘴都会用盘子撑住,撑得很大。来,让我看看你的嘴。”他说完,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他的唇贴了过来。
    天地有如开始旋转般令人眩晕,吻化了所有的隔阂。
    “我终于走出了抑郁。离开你,我也痛苦,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回到长白山,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能够再见到你,我再也不会抗拒了。”她诉说着。
    去过许多的地方,结识不同的人,也离开那座城市,断了全部你与有关圈子的联系。我就像,就像愚公,你是我心头的那座山。想一点点搬走你,你却岿然不动。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而你,与日俱增。
    他们的身影行走在雪地里,留下两行脚印。他转身拍下这些长长的脚印。
    “我们忘掉过去,从这一秒开始,认真去相爱。已经浪费太多宝贵的时间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他生怕还会失去她。
    她蹲下身,抓起一捧雪,朝他的身上丢去,笑闹着说:“那就先赢我一场雪仗开始吧!”
    “好——居然这么狡猾,看我怎么教训你……”他追逐她,她大笑着朝前狂奔,在得到一定的安全距离后,就迅速弯身准备雪球。他在被她打中四次之后,趁她不备,一下冲上去,抱住她,两个人倒在雪地中。
    “我认输了!”她见他眉毛间都有雪,伸手拂开。
    “认输就嫁给我。”他低柔地说。
    “好,那你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你也不许临阵脱逃。我拥有你,一生已过。”他伸出手指,要和她拉钩。
    “那如果我打算换个职业,你介意吗?”她问。
    “不介意,只要不换老公,你想换什么都行。”他满口答应。
    ——Whateveryoudecidetodo,Iwillloveyoufortherestofmylife。(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用尽我的余生去爱你。)
    他们回到北山,住进流落园。自她走后,他就没住过这里。经过一番修葺,园子恢复往日的生机。
    她致力并负责濒危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要将更多的爱给于这些每天都在一点点消失的物种。从一个关心人类的心理师,变成野生动物学家。
    阿姜来看她。
    “叶余生,你一走就是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太叫我难过了。为你的下落不明牵肠挂肚,你看我瘦的,都是因为你。再也不可以做这样令我们担惊受怕的事了。回来了就好……”阿姜说着,低头擦拭泪水。
    “都是我不好,现在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他和你了。不说一声就去非洲,是我做过最任性的事,但也令我好像获得重生,我不再局限于个人的悲喜困顿中。爱,不仅是爱一个男人,而是爱这个世界。”她的心境开阔,也找到热爱的事业。
    “对啊,这才是我们最完美的叶余生。我可是等你们的婚礼等到现在,就为了当年承诺要做你的伴娘。这次你们婚礼,我和杜宴清是伴娘伴郎。看着你出嫁,我才放心。”
    “一起结婚啊,多好。”
    “不,那天,我要做你的伴娘。”阿姜执着地说。
    她和阿姜,便是一生一世的知己了。
    婚礼在北山森林举办。
    遵照她的想法,婚礼从简从素,只邀请了双方重要的朋友,佟卓尧一家四口,当然是必来的贵客,而黎回黎声也是婚礼上的花童。黎回穿着黑色燕尾礼服,像个小绅士。黎声则穿白色纱裙,头戴着皇冠,被爸爸抱在怀里。
    宋师傅亲自现场为婚礼制作桂栀糕,之后,也作为证婚人被邀请上台。
    “各位来宾,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来参加任临树先生和叶余生小姐的婚礼。我作为今天婚礼的证婚人,倍感荣幸。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非富非贵,只是一名糕点师。当初,我隐居乡下,过田园生活。任先生亲自来找我,他希望我能够出山,到他的酒店工作。我以为他和所有的商人一样,所以一口回绝了他。直到最后一次,他来和我说了一个故事。他告诉我,他喜欢了十四年的女孩子,很喜欢吃我做的桂栀糕,那时候大家都年少,他没有足够的经济
    能力。后来,他和女孩失散,但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她。他希望我能出山,将来若有天,那个女孩子要是不记得他了,一定还记得桂栀糕……”话风一转,底下人都从感动转为爆笑。
    原来是一个吃货的爱情。
    “我真的被这个故事给打动了,我在想,到底最后他能不能找到她,她还记不记得他,重点是,她还记不记得我的桂栀糕呢……”宋师傅深情不失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