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暴哥还是幼稚到爆,这段期间我去警局保了暴哥三次,帮他包扎被砍的伤口五次,跟暴嫂一起怒骂他为什么像个伐木工整天砍个不停无数次。
    从前的暴哥大概很难想像现在的他,会完全失去身为一个黑道份子的尊严吧。
    “别忘了我可是个黑社会!黑社会!你们竟敢这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暴哥有一次被我跟暴嫂骂得走投无路,竟气得用牙齿咬酒瓶。
    “阿拓还有半年就回来,你再乱砍人,小心我不带他来了!”我淡淡地说,将酒瓶从暴哥颤抖的牙齿边抢回来。
    而家里影碟多得快堆不下的暴哥,在我的牵线跟建议之下在清大夜市觅了一间店面,准备正正经经开个租片店。每租五片送炒蛋一份。
    我想应该没有人敢逾期不还吧。
    立了业,当然也该成家。有了自己的家,男人多少会稳重些,不过暴哥对阿拓还是很有义气的。
    “阿拓回来我们再结婚吧,趁他不在怪不好意思。结婚看灾难片再适合不过。”暴哥对暴嫂这么承诺,当时我立刻拿笔写了份合约要他签名。
    阿拓跟我,可会是他们的伴郎伴娘呢。
    阿珠那边就好玩了。
    虽然她始终学不会游泳,不管我教她什么式,蛙式、自由式、仰式、蝶式,她都可以将它们游成千篇一律的水母漂。不过啊,她跟改过向善的有为青年技安张变成了男女朋友,等于赚到一个超级大浮桶,以后再也不必怕溺水。
    说起来我可是他们的媒人,因为那天我要技安张在阿珠家前下车,导致他被一条跃出竹篱的拉不拉多犬咬中了屁股,于是阿珠要他进屋子治疗受创的小屁屁。
    很色吧?再加上那罐暴哥丢来的啤酒,想必那天晚上一定是干柴烈火。
    “思萤,我只是暂时跟阿拿答张在一起,等阿拓一回来,我可是要跟你抢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我希望不管谁输谁赢,都还是好朋友”阿珠认真的表情让我忍俊不禁。
    不过我当然还是说:“没问题啊,放马过来吧!”嘻嘻。
    至于比技安张还肥一圈的仓仔啊,他真是个了不起的预言家。
    有一天晚上他在竹北家乐福摆的投篮机前乱晃,看见一个穿着高职制服的大美女正在玩,还连续丢出一分钟破百的成绩,投得香汗淋漓好不得意。
    于是仓仔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丢进十元铜板,丢了空前可怕的一百八十分,再丢一次结果灌破了四百,让站在后面的投篮机美少女看了极为震惊。
    仓仔抖抖身子,接着在一旁的夹娃娃机神乎其技地连续勾出五个玩偶,那美少女于是走上前,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就是人称夹娃娃机教父、兼投篮机魔人、又兼勇猛拳击痴汉的竹北仓仔。”仓仔满不在乎地说,他一定练习这句台词很久了。
    他说对了。不久后这对大雕与小龙女就在一起了,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小鬼头,叫小阿拓。虽然是个女娃娃。
    这个寓言告诉我,一个男人不管肚子有多大、头发有多乱、衣服如何没品味,只要他有一个无人能敌的特质,他一定能等到他向往的那个人。
    “你想出长颈鹿代表的人生意义吗?”
    仓仔抱着刚出生的小阿拓,硬是喂她吃父乳。
    我正在打勇猛拳击电玩,倒数第二关拿铁链的黑人我始终破不了。
    “硬要讲的话,大概是说我一直在引‘颈’期盼喜欢的人吧?”
    我聚精会神,手指飞快连续敲击。搭搭搭,搭搭搭,搭搭搭。
    “那阿拓袜子代表的意义呢?想出来了没?”
    仓仔打了个呵欠,小阿拓一直哭,因为父乳很难吃。
    “不知道,大概是被我穿在脚上吧,哈哈啊可恶!都是你让我分心啦!”
    我大叫一声,愤怒地踢着机台。我又输了。
    至于小才,他可了不起了。
    不过在提小才之前,要先说说乱点王后来的发展。
    等一个人咖啡店关了,我跟阿不思跟念成一下子通通失业。
    念成的问题比较简单,她原先就在找家教,才两个星期就找到了两个该死的国中生。但我跟阿不思还是比较喜欢在咖啡店工作,然而没有特色的连锁咖啡店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而其他咖啡店的老板都不幽默,缺的是服务生而不是咖啡师,真是致命。
    直到有天,我骑野狼载阿不思在市区乱晃时,竟发现有一间刚开幕、还没取名的咖啡店正在征人,而且橱窗上的征文很有意思,上面写着:“征阿不思、征思萤”。
    “百分之百,是乱点王开的店。”阿不思点了根菸,推开门。
    于是我们又开始干活了,许多旧雨新知都慢慢聚拢回来。但我们可没因为乱点王是老板就停止对他的唇枪舌剑,而乱点王显然也乐在其中,动不动就狂点些怪名字。
    老板娘以前的男友说的没错,有些事,一万年也不会改变。
    而小才,在我大三下的某一天穿着西装笔挺来到店里,戴着那顶红色的魔术帽。
    “最近忙吗?我爸说你来找过我三次。”小才还是一样削瘦如柴,但容光焕发的,完全没有落榜了八次大学应该有的样子。
    “还好,不过你到底跑哪里去?你爸神秘兮兮的,还硬要我陪他下两盘棋,赢了才肯告诉我。不用说,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没好气地说,冲煮着咖啡。
    “思萤,告诉你两件消息。”
    小才脱下帽子彬彬有礼鞠躬。
    我以为他要从帽子里拿出他那只会吃槟榔的鹦鹉,不料什么都没有。
    “喔,是什么事啊?”我问,请了小才一杯美景三河咖啡。
    小才微笑,然后突然从嘴里喷出火来。
    没有火柴,没有汽油,没有任何我看得见的辅助工具,小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喷出火来。
    “啊!你会喷火了!你会喷火了!”我惊喜交集,但当然没问他是怎么办到的,因为那是每个魔术师,不,是每个人体师珍藏的秘密。
    “第二个消息,我上礼拜赢得了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的世界杯怪人怪事表演大赛,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冠军!除了三分钟内表演一百个人体才艺,靠的就是刚刚的喷火。现在就等阿拓回来时秀给他看了。”小才得意地将红帽子戴回头上,刚刚那杯咖啡竟无影无踪。
    “你真是越来越有大师风范了!”我兴奋地抱着小才,这真是太棒了!
    “你知道吗?当初阿拓刚刚当我家教的时候就说了,他要带他喜欢的女生当我第一个女粉丝,他说这样会为我带来好运,他果然料事如神。”小才也很高兴,根本不知道我的心又重重跌了一下。
    我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包括面对我自己。
    而泽于,那曾经我以为占据我灵魂全部的完美对象,虽然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但我们仍是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
    我只能说,他真的很有风度,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的初吻能够送给这样的白马王子,我至今仍然窃喜不已。但我们再也没有合吃过泡面。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没有跟泽于在一起,我只能说,泽于是个很棒的人,是那种愿意费心栽培一个美好的果实、专注准备一个大礼物送给心爱的女孩分享的那种人,当女孩发觉眼前的礼物一定会觉得自己多么幸福、多么受到照顾而感动不已。
    但阿拓却是另一个典型。如他所言,他从来不曾试图证明什么,他只是一直在身边,很自然而然地与我分享他平凡却动人的世界。没有哪一个比较好的问题,只有我是哪一种女孩子的问题。
    这点跟高三时困扰我不已的圆桌排列组合题目一样,谁跟谁坐在一起的答案,其实早已从问题产生前就已经注定。我经历了两年才逐渐相信自己当初无意的牢骚,是一种隐隐约约的谕示。
    “真搞不懂我们这么适合,你也喜欢我这么久,最后竟然留下我一个人在五星级饭店里吃晚餐?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