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上去是有道理,可,实际呢?
    “即便他们还活着,你会放?”皇甫奕冰冷地甩出这句话。
    “我?”虎哥唇边的笑只凝结成了苦笑,“且不说他害坞角损失这么大,我难以交代,单说,这个人潜藏这么多年,熟悉坞角的每条运货渠道,就太危险了,只有死人才能消除这种危险。”
    是的,他必须要杀萧默澶,不仅仅由于萧默澶在不久前,通知了警方往鹏城围捕他,差点让他无法逃脱。
    而是因为,他不容许任何威胁到坞角接下来其他生意的可能存在,毕竟,曾经,萧默澶靠皇甫傲的引荐,做过相应的转手接货,虽然萧默澶赚的仅是运输费里的很少一部分,但,却是熟谙内中渠道的。
    皇甫奕的眉头却是更紧地皱了起来。
    萧默澶这么做,他能懂其中的意思:为的,只是和过去做个了结,牺牲自己,也要给夕雪和念念安逸舒适的生活。
    没有过去的人,往往是幸福的。
    一如他,在最初,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的母亲竟是坞角的大小姐呢?
    其实,黄球对这些是知道的,黄球本身是皇甫傲安插在坞角的一枚眼线,除了皇甫傲当年碍着虎哥必然要下的嘱咐,黄球担心的,也是他一旦洞悉到虎哥和皇甫傲的死有关,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而即便他是闵芜的女儿,虎哥对他的寻仇,是否会姑息,是心地本善的黄球不敢去试的。
    于是,只让他错误地寻了这四年的线索。
    而若不是这枚眼线心软,若不是他从虎哥的嘴里听出些许端倪,去逼问黄球,让黄球在一周内给他一个无愧于心的真话,恐怕这件事,还要过很多年,他才会知道,也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毕竟,当年在他印象里的母亲和坞角的大小姐身份,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
    假如不是,在那一年,母亲为了另一个男人,坚持要和皇甫傲离婚,其后,又多年消失不见,母亲在他的心底,更多的是温婉的象征,只是那一年后,母亲的温婉形象在皇甫傲日复一日的丑化中,渐渐溃散。
    缺少母爱的他,在皇甫傲的唆使下,恨上夕正,同样恨上了夕雪。
    在又一年的万圣节,夜色暧昧,灯影流离中,看着那个女孩小小年纪,不自爱地浓妆艳抹,混于声色场所,饮了烈酒的他,在身边那些公子哥的挑唆下,最终选择了另一种摧毁的报复方式。
    这样的过去,再不会让她和他有幸福。
    但,如今只要看着她幸福,其实,他便也幸福了。
    “如果我能消除这种危险,萧默澶也愿意赔上那笔损失,是不是,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问出这句,虎哥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望了他很久,才道:
    “如果我拒绝,是不是,万一那女人死了,你也用死来威胁我?”
    “不,我不会用死来威胁你,虎哥,如果我母亲在世,她一定不愿意再看到,相爱的人被拆散。而,当初,我因为亏欠过夕雪,这一次,就当是彻底还清。我代为保证,坞角剩下的渠道不会再被警方获悉,但,我要求你退回坞角,不要再继续天境这种不道德的生意,至于这部分的损失,我会弥补给坞角。”
    这个男人,在岁月的历练中,成熟得很快,开始有一定的担当,但,也从这个男子的语气里,虎哥听出的,是另外一种意味。
    这种意味,之于某些根深蒂固在坞角的东西来说,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要么你说服他,要么我用我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一天的时间,是紧迫的。
    但,纵使紧迫,他却还是要去试。
    不仅是试,也是确定夕雪仍平安无事,只有这样,才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而, 这一次,不用他多费心思去寻找萧默澶,萧默澶却主动打来了电话。
    约见的那处地方就在HK,没有想到,HK也有这样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站在他眼前的萧默澶气色很差,但,其他看上去都是安好的,那么,夕雪应该也没事吧。
    “夕雪没事。”萧默澶洞悉了他的所想,很快说出这句。
    他和他在院落中的一张石台旁坐下,关于昨日HK老宅,警方出动警力的围攻,对媒体的官方交代,是接到紧急报警,疑老宅内有不法交易,才决定突袭老宅,但只逮捕了几名非法偷渡人员。
    这些所谓的‘偷渡人员’,自然是虎哥的安排。
    至于报警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一如现在,他和他之间,最重要的,也不是再谈当日的事。
    “我能保证你没事,让虎哥放弃对付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再泄露坞角其他的供货渠道给警方。”皇甫奕干脆直接地说出这句话。
    泄露供货渠道给警方,当初为的,其实仅是想永远消除被挟持的隐患,用自己的命去换回让夕雪母子安稳过完这一辈子。
    现在呢?
    仅凭皇甫奕的言辞,他能去信吗?
    倒不如换其他的承诺…………
    朱婷带着念念、惠妍,在绵园焦灼地等了整整九天,护送夕雪回来的车子才出现在林荫道上。
    朱婷怎么能不焦灼呢,彼时带着念念由保镖护卫着离开,她一到安全的地方,就发了信息报警。
    HK的警方对这种案子的重视度决定了他们到场的神速。
    她只想救回夕雪,而在坞角多年,她深知虎哥手段的狠辣,在那一刻,除了依赖警方,她不知道还能依赖什么,毕竟,那些保镖都只顾护卫着她们离开。
    可,当警方赶到时,却只听到那巨大的爆炸声,搜寻的结果,也只是发现了几名偷渡的男子,声称不小心弄炸了鱼雷。
    除此之外,再没有夕雪的音讯,整个人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于是,这几日,她是在愧疚和痛苦中度过的。
    如果夕雪因此有些什么不测,她根本没有办法和夕冰交代,这件事的起因,只是因为她的不慎。
    此刻,当看到夕雪的刹那,夕雪的腿伤仍在康复阶段,是由皇甫奕推着轮椅,走下车子。
    而夕雪整个人,精神是恍惚的,甚至于,连最基本的表情都很木讷。
    直到念念奔过去,稚嫩的童声不停喊着:
    “妈咪,妈咪!”
    夕雪的目光才稍稍凝注在念念的身上,她的手颤抖地抱住念念,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无声的哽咽弥漫在她的喉口。
    这样的情况,从萧默澶离开那天开始,便已存在。
    也在这九天中,发生了很多事,到现在,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包括萧未央的偷运违禁物,以及意图谋杀一案,即将被提起上诉。
    在上诉前,萧未央很配合地,提供了更加完整的一份证词,详细叙述了这几年暗中利用萧氏实业的物流和坞角的合作,并且,由于这些物流的运用都具有隐蔽性,也唯有她能借助和萧默澶的关系,偷龙转凤的让萧默澶签字,不是没有想过一旦事发,对萧氏实业的影响,只是,利令智昏的情况下,驱使她这样去做。
    这番供词,听上去实是有些匪夷所思,可,萧未央的坦白的一些细节,却是非当事人不会如此清楚。
    这也使得,在对萧未央提起正式诉讼前,证据更是确凿,当然这些确凿的基础,是在萧未央全力配合的坦白上。
    在这期间,萧未央除了律师外,仅见了一次陈盈,而此案,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公众的视线,整座沪城的媒体不约而同地都是关于萧未央从名主持沦落为阶下囚的报道。
    这些,即便夕雪这九天能活动的范围只是床上,确都是知道的。
    至于萧默澶的音讯,却是继续着在海啸后的渺无。
    但,夕雪清楚地知道,萧默澶回来过,可,在那一天,离开她的房间后,再没有出现,反是皇甫奕代替了萧默澶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