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一梦无期 > 第20页
    虹嫣面无表情,只作没听见,滕华良先发作:“出来玩就开开心心,这些陈芝烂谷的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提!”
    党爱珍自知失言,沉着面孔不吭声了,一家人沉默着沿了饭店狭窄的楼梯往下,嘉宁喝足了奶,趴在家山怀里睡着了。
    走到楼下,走出店门,一家人还是沉默,有几分尴尬的意思。
    钻出人群,到广场上,日头微微偏西,最好最暖的时候,有人在喂鸽子,还有人在放风筝,嘉宁听见嘈杂声响又醒过来,趴在家山肩头目不转睛地望着。
    虹嫣伸手抱过醒来的囡囡站在一边,党爱珍在水池边上坐了下来,说没意思不想逛了,滕华良劝不动,家山便说:“爸爸姆妈你们歇会,我和虹嫣带囡囡再去看看。”
    穿过广场,走到了一条更嘈闹的街,两边聚集密密麻麻的小摊贩,卖梨膏糖,烘山芋,油墩子,围巾,帽子,各种小玩意,嘉宁喜欢热闹,伸着小手点了这样点那样,咿咿呀呀叫。
    前面围了一群人,走近看,原是个套圈摊,摆得最近的是各式各样的陶瓷动物储蓄罐,做工很粗糙,往上一圈一圈,琳琅满目,越靠外圈的东西越好。
    家山笑说:“我们去试试。”说罢,就去买了十只圈,一手抱嘉宁一手套圈。
    虹嫣立在一旁,看着他接连套了七只圈都没套中东西,突然听见滕华良喊她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见老夫妻俩拎着一袋金鱼立在路口向她挥手。她转回去,想看看家山套完没有,他就抱着嘉宁走过来,小姑娘安安静静趴在他肩头,两只小手将一把小水枪捧得很牢,家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圈总是弹开,最后第二圈才套中。”
    回程公交车只有最后一排还有座位,一家人并排坐,虹嫣抱着嘉宁,家山提着那袋金鱼,嘉宁玩玩水枪,看看金鱼,很快又香甜地睡过去。
    车厢内昏暗,太阳落山之前最后的一点光从蒙着厚厚灰尘的车窗透进来,虹嫣一动不动看着那袋金鱼,六团小小的,像游动着的火焰。
    第13章
    盛夏时节,传出了一件大事,一对夫妻炒股票赔光了家产,半夜里跑到城中心钟楼顶上跳了下来,脑浆糊了一地。
    党爱珍不以为然:“又不单是股票,什么事都是有赚有赔,心理素质不行,发的时候就该想得到也会有赔的一天。”
    隔了几天,虹嫣带嘉宁上街,路过钟楼附近,看到整栋楼被铁栏杆围了起来,就坐那把婴儿车调了个方向绕道走了,嘉宁不明所以,一门心思低头玩着一只拨浪鼓。
    虹嫣并不关心这件事,她对任何事都不大关心,满心满眼只有嘉宁。
    嘉宁春天剃过胎毛之后,头发长得很快,等到天热起来的时候,已经能扎成两根细细的小辫子,虹嫣最享受的是每天下午她睡觉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有些困惑地望着她,眼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瘪瘪嘴,又像要哭又像要笑,最后奶声奶气地喊声姆妈,露出两颗小兔子似的乳牙。
    也从这年夏天嘉宁开始学说话学走路,从单音节到学会叫爸爸,姆妈,爷爷,奶奶,春天买回来的金鱼放在客堂间的杂物柜上,漫长的下午她摇着家山买回来的学步车在客堂间里绕来绕去地玩,绕到最后总还是喜欢绕到鱼缸旁边,小手隔着玻璃点着金鱼火红的尾巴。
    没过多久鱼缸里就有第一条金鱼浮了起来,翻着肚皮瞪着眼睛不动弹了,党爱珍趁嘉宁发现之前捞出去了。
    但是从此,每隔几天就有一条金鱼浮起来,冬天快来的时候,金鱼终于都死完了。
    滕华良说要再去买几条,党爱珍说:“算了吧,这种金鱼就是养不长的,买多少死多少,无底洞。”
    虹嫣看着那只仍然放在老地方的空鱼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发堵,一天夜里睡睡觉,她突然爬起来,特意下楼去把它藏到了杂物柜里,方才安心入睡。
    这年初冬,一日黄昏吃过晚饭,腾华良突发腹痛,痛得站不起来,一家人扶着搭出租车去医院,以为是盲肠炎,谁知道查出胰腺癌。
    当夜,就被推进手术室开刀,手术进行到一半人又被推了出来,医生说他腹腔内已经到处都是转移瘤,脏器粘连,根本无处下刀,只好又按原样缝起来。
    党爱珍不肯相信,说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就得了这种恶毛病,说搞错了,要换医院。
    她最终冷静下来,颤抖着问医生滕华良还能活多少时间,医生思虑再三,谨慎地说:“最多半年。”
    滕华良住院保守治疗,吃中药,打点滴,一家人都瞒着他,只说是急性胰腺炎。
    党爱珍全天陪护滕华良,早出晚归,无暇他顾,虹嫣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家山每天早晨上班出门之前做好饭菜放在碗橱里, 一下了班又赶回来买菜烧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