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完,他再不回顾地转身离开春闲亭。
    留下犹爬不起身的季月菱呆怔原处,久久无法回神…
    雪雪官
    琰王府众人听到那季月菱已被赶出凌云院,住到冷清偏僻的北苑,虽然没有取消为爷料理三餐的职责,可由侍寝突然被眨为下人的巨大变化,仍是让府里的下人暗自猜测、议论纷纷。
    浚炎在将季月菱贬为下人的隔天便外出去了。待半月后他回府时,身边竟然带了一名美艳的舞娘一同回来。
    浚炎将那名叫作“彩女”的舞娘安置在邻近凌云院的“虹阁”,自此夜夜宿眠于此,对这位新纳的妾室是宠爱有加,甚至还不时下令季月菱做出彩女所指定的菜色送至虹阁,并与之共食,讨彩女欢心。
    浚炎种种行径不仅让府中众人暗自咋舌,惊骇于主子的心性大变,也让住在“秀阁”、已被冷落多时的秀姿心中感到惊恐不安,担心自己在王府的安逸生活及地位将被别的女人取代——
    官雪雪
    “菱儿,你在里面吗?”在厨房打杂的小香站在北苑的小竹屋前喊着。
    半晌,娇小的季月菱脚步不太稳地走出竹屋,惨白瘦削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有什么事吗?小香。”
    “杨大厨要你到厨房去,说是除了为爷准备膳食以外,你还得做别的事。”小香将来此的目的传达给她,目光被她很是苍白的脸色吸引住。
    季月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她边说边迅速朝外走,谁知步伐太快,一阵晕眩传来,让她的身子突然晃了下……
    小香见状抢上前去扶住她。“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她细瞧季月菱惨白的小脸,“要不我去转告杨大厨你病了,让他先找别的人——不过我看就算你不去也没关系吧!反正那杨大厨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找你的麻烦。”
    看着季月菱青白灰黯的脸色,又见四下没旁的人,小香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话。
    大家私底下其实满喜欢单纯个性的菱儿,可杨大厨在厨房工作已久,地位很高,权力也很大,大家就算看不惯他执意为难菱儿的行径,为了不想往后日子难过,也不敢为她强出头,而得罪杨大厨。
    靠在比她高一个头的小香身上一会儿,季月菱直起身,脸色已转好许多。
    “我做些事不要紧的,小香。只是最近几天早上这段时间,我老是感到头昏眼花,还很想吐,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她对着小香微笑,笑容有一点苦。
    “是受了风寒吗?”小香猜测着,手掌往她的额上抚探,“没什么热度啊……”
    季月菱眨眨眼,“我没生病啦!小香。我想可能是肠胃不太顺畅,才会一直想吐吧!”
    “是吗?”小香怀疑地看着她。
    “应该是吧!”季月菱冲着她咧开一个开朗的笑容。“你不是说杨大厨找我去吗?我们还是快走吧。”她边说边拉着小香朝外迈步。
    杨大厨一生起气来,骂人的话可是一大串,让人耳根子不得清静,所以还是尽量依他的话做事比较妥当。
    小香跟上季月菱的脚步,边偷偷觑着她的脸色,心中还是感到怀疑。
    菱儿所描述那些不适的症状,她好似曾听人提过……
    唔,她去问问其他人好了……
    官雪霄
    “你说什么?!”
    浚炎惊愕的瞪着贴身护卫俞恒,原本倚着窗旁软榻而坐的伟岸身躯僵硬直起。
    “厨房的下人们盛传月菱姑娘已怀有身孕。”俞恒毫不迟疑,将下人间的私语再说一次。
    虽然季月菱已被主子遣至偏避的北苑,但服侍爷多年,他哪会看不出主子对季月菱的另眼看待及矛盾心结?只是他做下人的哪有置喙的余地,唯有不时打探季月菱的近况,再将消息禀告主子。
    确定自己的听力并未出错,浚炎僵着俊脸,对俞恒带来的消息感到霄惊、不敢置信,可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动也同时涌上。
    “你确定?”微撇开眼,他硬着嗓音问道。
    俞恒摇头,“依目前月菱姑娘的外表看来,属下无法判别她是否真怀有身孕。”
    浚炎眼神一变,双手不觉握拳,“或许只是闲话一则罢了!”
    “或者……”俞恒看着主子想要相信又不愿相信的矛盾眼神,小心建议,“找个大夫给月菱姑娘把把脉,便可立知分晓。”
    浚炎半合眼眸,沉默不语,握拳的手掌使力捏紧又松开他无法抑止对她的关心,却又不愿示弱让人得知他对她的在意……浚炎心中一阵挣扎,脸色愈发难看。
    良久,他终于出声,“先不请大夫,再观察一阵子再说。”
    “是。”俞恒应声,看着主子的眸中有一丝了然和无奈。
    官宦官
    半个月后 虹阁
    “你来找我做什么?”
    对着妆台打扮自己的彩女,媚眼轻飘,瞟了不请自来的秀姿一眼,目光随即回到铜镜上,态度冷淡。
    秀姿在一旁的椅子落坐,看着明摆着不善态度的彩女,心中一股妒恨不甘直冒上来,脸色一沉,再也装不出和善嘴脸地重重一啐。
    “哼!真以为现下被爷宠着,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气焰高张地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若不是从被收买的家丁口中得知浚炎曾无意透露要将她这个被冷落许久的侍妾送走,她才不会主动上门找这个女人呢!
    彩女听她讽刺,身躯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眉头一拧,丢下手上的胭脂转过身来。
    秀姿冷冷一哼,“我的意思是,现下小小的宠爱不是你独享的特权。先前那些被送走的女人,哪个不曾被爷宠爱过?你既非第一人,也绝不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别得意得太早!”
    如果浚炎真要将她送走,她也不会让眼前这个嚣张的彩女有继续张狂下去的机会!当然,那个已被打人冷宫的季月菱亦是不能放过!
    秀姿冷笑。既然她要失去一切荣华富贵,那她定要拖几个垫背才甘心!
    “把话说清楚!”彩女眉心紧拧,语气不悦。
    秀姿的目光及话语让她心生不祥之感,再加上浚炎已十几日不曾在虹阁留宿,早已引发她心中深沉的危机感,更让她对秀姿意有所指的话语敏感至极。
    “想知道我就坦白告诉你。”秀姿冷视彩女的深沉眸底倏地闪过一抹诡谲。“爷已打算在最近撤去你我侍妾的身份并将我俩送走!”
    彩女闻言顿时花容失色,震惊地语调不顾,“不……我不信!你、你别想谁骗我!”
    “不信?”秀姿冷哼,“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爷之所以要送走我们,为的是要专宠那个听说已有孕在身的季月菱。”即使只是传闻,但季月菱可能有孕的消息仍是增添她心中的怨气。
    “有孕?”彩女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季月菱不就是那个……”她虽进入王府不久,可从多舌的下人口中,季月菱之事她早有所闻。
    “就是那个厨娘!”秀姿点点头。
    在秀姿冷凝的目光下,彩女慢慢吞下这个令人不能接受的打击,然后才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难受?”
    秀姿富含深意、深沉的眼眸直视着她,“在你得知这个消息后,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冷静下来的彩女回视秀姿显得异常冷静的脸,心中顿时若有所悟。
    “说吧!你想做什么?”
    第九章
    这日,浚炎在吃下季月菱所烹煮、由其他下人送来浚云院的晚膳后没多久,突然感到胸腹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心下立刻领悟自己是中毒了。
    他急急召来贴身护卫俞恒,才交代他不可将自己中毒之事张扬出去,以及暗中追查主谋者后,便禁受不住强烈的毒性而昏厥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忠心的护卫顿时慌了手脚,也差点因自己的疏失而当场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