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总是说敖府的厨子做出来的菜最合你‘桓王’的胃口,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竟然约我到‘外头’来吃别人家的菜?”
    敖克昶眼神嘲讽地看着对面正一口酒、一口菜,兀自吃个不亦乐乎的晏知灏,搭在窗槛上的手指不耐烦地曲起轻敲。
    晏知灏抬眼一瞪,“真以为我不知道极品酒楼的掌厨人是你敖府杨厨子教出来的徒弟?否则我何必老是向人介绍这里的菜色有多精致出色!”更别提极品酒楼的老板正是此刻坐在对面发不出善目光的敖克昶。
    “那我是否得谢谢你‘桓王,对敖府的关照与推荐呢?”敖克昶挑主剑眉,危险地半眯着眼,语气温和客气地询问。
    “那还用得着说,我可是‘极品’的忠实顾客呢!”停下箸,掏出手巾拭了下嘴角,晏知灏以同样温和客气的语气回答,眼底闪着谑笑,一手执起酒壶,斟满面前的酒杯。
    敖克昶吸完晏知灏自我吹捧的话,唇角勾起有趣的笑痕。“少东拉西扯了,现下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总该说说你约我来此的理由了吧!”
    晏知灏口中“啧”了一声,瞪去一眼,“难得找你出来,让你暂时不用面对书房里的那堆帐册,你不放轻松点与我先聊聊,就只会追问我约你来此的原因,还真是不好玩咧!”他边说边将敖克昶面前的酒杯推向他。
    “你有完没完!”敖克昶伸手抓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酒液。
    “哟——火气怎么那么大?”晏知灏调侃笑道,仔细瞧着敖克昶脸上的神情,“该不会欲求不满吧?!”
    敖克昶不语,给了晏知灏一个“你很无聊”的白眼。
    “好、好,别瞪眼。”晏知灏脸上依旧挂着兴味笑容,将话题导人正事,“这几日我听说,吴记肃庄’的老板不知打哪儿来的胆子撂话,说打算给没有商业道德的敖府一个‘教训’!这事你可知晓?”
    敖克昶点点头,“确有此事。不过不用理会,吴兆财那人一向喜欢嚷嚷,光说不练!”他撤了下嘴角,语气淡然无谓。
    “他在外撂话,你不生气?”晏知灏狐疑的看着敖克昶,不相信他可以容忍这种事。
    “只要知道‘吴记肃庄’旗下那位名闻天下的‘神针’,已转而投效敖家,我就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者,对一家即将溃败的商行,我又何必与他们计较呢!”敖克昶语调轻松的回道,狂妄的眼底却浮起一丝残忍的芒光。
    晏知灏愣了愣,继而恍然,“呵呵……原来你早就胸有成竹了,我根本就白操心了嘛!”
    “你会操心?”敖克昶挑挑眉,满脸不信,“我看你是打算看看有没有可以让你‘玩’的才是吧?”
    “哎,真不愧是本王的至交好友,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真是的!”晏知灏满眼笑意的撇撇嘴角。
    敖克昶失笑地摇摇头,“真不晓得会有你这种‘王爷,不仅一点威严也没有,还没事就想找‘乐子’来玩!”
    “我无聊嘛!”晏知灏跟着笑了,口气吊儿郎当,—双桃花眼瞟向窗外,落在楼下人往的大街上。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凝神细瞧之下,唇边忽地勾起狡笑。
    “对了,一直忘了同你问问,那位长得清丽可人却个性别扭的芮姑娘,被你驯服了吗?”
    敖克昶猛一抬首,“你还记得她?”
    “记得,怎不记得!”晏知灏不怀好意的眸光瞟了好友一眼后,再次回到窗外大街上。“虽然我和她只打个照面,可她脸上倔强的眼神,给人一种固执又不易妥协的感觉!当然我也不一定看得准,说不这下人家早已因不愿顺从面被你撵出敖府了呢!”
    敖克昶拧起眉,听出晏知灏语气里的诡谲调弄,却不知他为何这么说;还有,到底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他的目光?
    “你到底想说什么?”见晏知灏犹是不回头,敖克昶干脆也跟着看向窗外。
    看见敖克昶终于抵挡不住好奇地转首,晏知灏忍住笑意,指指大街右前方客栈门前,正在与一名男子交谈的纤细女子。
    “你看,那不就是那位芮姑娘吗?她此刻站在那里,不就表示你已经将人家撵出敖府大门了吗?”晏知灏烂然一笑,挑高的眉间蕴含着一抹轻笑,嘲弄兼挑衅地看着突地瞪大眼并且脸色骤变的好友。
    敖克昶一双眼睛也未瞬地看着大街上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事就拜托侯三哥了。”
    由敖府偷溜出来的芮好雪,小心地将揣在怀里一只质地上好的玉环,遁给站在面前的青衣男子。
    侯三哥和芮好雪一样,也是因在大旱而出外谋生,这个同乡的邻家兄长,个性直率诚实,目前在一家小货运行工作,恰好方便帮她将攒下的钱送去给照顾幼弟的那户人家,所以,这两年以来,芮好雪一直都是请他帮忙。
    至于她交给他的玉环——那是敖克昶之前教人随着丝衣一并送进涵月楼的簪钗饰品之一。
    离开艺团,没有工作,芮好雪顿失收入来源,想了很久,唯有出此下策,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反正她应该再也不会见到敖克昶了,那么那些赠予她的东西,她该可以自行挪用吧?
    “这……”侯三哥看着手中之物,“好雪,你拿这东西给我,倒教我给搞胡涂了!”
    “对不起,侯三哥。”芮好雪对他歉然一笑,“现下我手上没有银钱,可否请侯三哥代好雪将这只玉环变卖,得来的数目除了给付你的费用,其他的再劳烦你替好雪送到‘颂镇’李家。”
    “早说过送钱去只是顺路而为,根本不用付什么费用的,你就别再同三哥客气了。”听明她的解释,侯三哥有些责备地说着,将手上玉环妥善收在怀中,对她咧嘴一笑,“放心吧!这事我会办妥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你回去时路上要小心。”
    “知道了。”
    目遂侯三哥融入熙攘人群的背影,芮好雪心头挂怀的心事终于暂时放下了一椿,可那沉重苦涩的感觉却仍旧挥之不去……
    既然今日顺利溜出敖府,或许该就此离去,不再回才对,可她势必是不能再回艺团了,那么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最重要的是,即使他如此绝情地待她,她却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无法死心,想远离他的脚步显得窒碍难行……
    “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还这么恋恋不舍啊!”突然,一道宛如利剑般热悉的嗓音由一旁传来,震醒了芮好雪踌躇不定的思绪。
    她猛然回首,一双狂妄中带着冷厉的眸子映人她布满愁绪的美眸眼底——她浑身一震,愣在当场,万万没料到自己溜出敖府的行径会被他撞见!
    见她震的眼神,敖克昶的唇角忽地勾起一抹不明的诡笑。“多日不见,你的记性似乎变差了,已经忘了我之前所交代的话了!”他的嗓音低冷,底逐渐逸出戾厉光芒。
    芮好雪眼露惊惶,她很清楚他所谓的“交代”,指的是不准她离开敖府一事。
    “我……”她艰涩启口,“我……有事……”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责任,而倔强的个性亦不容许她开口向人祈求怜惘。
    “有事?”敖克昶半眯起邪戾眼眸,“何不说是你罔顾我的命令,跑到这里来与你思思念念的旧情人会面!”低冷的噪音充满着锐利的讽刺锋刃。
    芮好雪美眸瞳睁,倒抽了口气,“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敖克昶冷哼,阴鸷锋利的目光凝在她的脸庞上,大手抓住她的手臂,身形一动,拖着她便往停在路旁的马车走去——
    “没关系,你可以等回到敖府后再慢慢同我解释清楚!”敖克昶幽冷讥诮的嗓音逸入风中……
    回到敖府,敖克昶一路将惊惶无措的芮好雪拖进晓风楼风室,用力将她抛上床榻——
    “你……”芮好雪一阵头昏眼花,惊慌的心绪让她语不成句,身子僵硬、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