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所以池淮左才一直觉得是池樊川,你一直是那个好心的继母。”池竹西仰着头,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半躺在椅子上,他看着仓库的天花板,思绪放空了一瞬。
    裹着灰的蛛网上还残存着蜘蛛冬眠前留下的昆虫尸体,已经完全干瘪,只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壳。
    也不知道在死亡的那一刻,昆虫有没有后悔过,曾一无所知地踏入蛛网。
    “那为什么要让李路达绑架我?我那个时候才四岁吧?”他的声音因为仰着头的姿势被拉得有些干涩。
    蔡闫一改之前的歇斯底里,垂下头沉默起来。凌乱的头发盖住她的脸,乌黑中隐约可见几根显眼的白发。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答,这股萦绕再沉寂中的紧绷气息让虎斑犬有些蠢蠢欲动,池竹西也没拦,转瞬间,虎斑犬已经扑到蔡闫身上,血盆大口正对着她脆弱的咽喉。
    她不得不尽力向后仰,畜生的唾液在狂吠中四处乱溅,那个黢黑的土坑瞬间出现在蔡闫脑海中。
    “那是你活该!”慌乱中,她口无遮拦,“你知道那几年我和池源是怎么过的吗!他只比你小两岁,从小就被骂没爹养的贱种,池樊川看他就跟李路达看这畜生没什么两样。你呢?在豪华的大房子里玩着玩具,所有人都要好好哄着你,凭什么?你怎么不去死!”
    那就是没有目的,只是单纯为了池源而妒忌,记恨。
    池竹西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因为母爱而不择手段到歹毒的母亲,在为了自己的儿子妒忌一个真正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孩。
    蔡闫这种狠毒的女人养出了池源这种人,被嫉妒着的池竹西却成了现在这样。
    他才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
    虎斑犬突然转头,它听见了远远的声音,便跑到池竹西身边,小心地叼住他的裤腿往外拽。
    蔡闫还没从劫后余生中缓冲出来,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动静,接着就是池竹西近在咫尺的声音。
    “所以你瞧,也不能说我和池源无冤无仇,你为了他想弄死四岁的我,又为了他杀了我兄弟。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对他做一些过分的事?”
    蔡闫惊愕抬起头,池竹西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细软的黑发,密不透光的墨色眼瞳,微勾起的嘴角吐露着平和却令人想要尖叫的话,完全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阴冷魔鬼。
    “其实我随时可以走,很难相信吧,李路达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可我还是留下来了,因为你在这里。”他说,“想想办法吧,蔡闫,你一直比我聪明,所以应该能做到我朝思暮想也没办法完成的事。”
    蔡闫的牙缝都在打颤:“什么事?”
    魔鬼温和地指出了两条路。
    “要么让池源拿着你犯罪的证据找上警察,等你的通缉令出来,我让李路达放你走。”
    “要么你就一直待在这儿,是坐在这张椅子上还是躺进那个坑洞,这要看李路达还有没有耐心。”
    蔡闫崩溃地想要尖叫,比自己的溃败更不能让她接受的是池竹西端着游刃有余的疯样,拿池源威胁自己的事实。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池竹西的死会被推出去,她和池源终于能过上不用心惊胆战的,一直梦寐以求的优渥生活!
    李路达!
    这一切错误都是因为李路达!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颤抖问:“我凭什么相信那个见不得人的怪胎会听你的,我认识他二十几年,结果呢?你到底——”
    “警察没有从李路达的相关人员里挖到你,应该是被掩盖过了。也是,池樊川在和你结婚前也会调查,要是发现你还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脸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仓库的门被再次推开,这次的风是冷的,蔡闫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越过池竹西,虎斑犬欢呼雀跃奔向男人,围着他摇尾巴。
    她看见李路达提着一大袋东西站在门口,脸上的疤强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露出狞笑。
    “因为在你眼里,他是见不得人的怪胎。”池竹西温和地说,“但以前的我却觉得,那疤痕滑稽又可爱。”
    第39章
    厚植苍郁铺满了山峦,即使站在高处也无法分别是否存在供人通行的小径,更别说大道了。
    也不知道李路达是走的哪条道,他从SUV上搬下来几大袋东西,还让池竹西来搭把手,半点不提池竹西和蔡闫在小屋里的对话。
    “葱、香菜、蒜泥在那个袋子,蔬菜、肉和内脏都带了点,放心,没有海鲜——别拿那个,挺脏,锅给我就行。”
    砖块大小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外面占满了泥,在算得上干净的后备箱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