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些当初为争家产冷眼旁观的亲戚,之后不也是个个都没逃出破产的魔咒,最后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在接通电话后草草骂上半句,就被他挂断电话只能和自己继续生气。
    这些故事才有意思啊,怎么不全放出来一起帮他回忆回忆过去?
    然而幻阵对沈宁的话不可能会做出回答,幻阵的主人恐怕也不会乐意让他看着那些爽快的场景独自快活。
    毕竟,沈宁要是感到痛快了,之后又怎么可能会融入幻阵之中?
    ……当然,很有可能连幻阵的主人其实都不知道幻阵中发生的这些事,只能看到一点属于原本“沈宁”的过去生平。
    周边原本的景象再度黯淡下去,随之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条熟悉的小路。
    沈宁到这会儿终于开始觉得有些麻烦了。
    他尝试过朝小路两边躲避,可幻阵怎么会给人逃脱的机会,无论他朝着哪个方向走,那条小路却都始终贯穿在他脚下,不断缩短离终点的距离。
    ……因为和他设置幻阵的妖邪之间的实力差距远达不到碾压的程度,沈宁压根就没办法破开这个幻阵。
    沈宁叹了口气,只得顺着对方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而等在终点确实也和他想象中的如出一辙——
    是两块并列竖起的熟悉墓碑。
    沈宁一直都无所谓自己痛苦的过去,甚至于那些过去的苦难本身就是将他衬得更加耀眼的群星。
    所有的一切都是构建出如今这个沈宁的起因,他注定永远都不会沉溺在痛苦之中。
    只是偶尔……就算是沈宁,他偶尔也还是会因为没有遵守约定而感到抱歉。
    他好像错过了扫墓的时间。
    沈宁站在这两扇熟悉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人,平静地这么想着。
    一点荧光萦绕在他周身,并在最后化作一捧鲜花落在他手中。
    身上紫阳宗的校服变成了他过去扫墓时惯穿的白衬衫。毕竟以前也只有这样简单干净的装束才能让他起来更像是个正常的普通年轻人,而不是其他人口中的“疯子”。
    沈宁俯下身,郑重地将自己手里的鲜花不偏不倚地摆在了两扇墓碑中间。
    他看着凝固在墓碑上的人像,就像是往常做的那样回忆起自己过去一年遇到的事,权当是报告。
    周围的一切事物都随着沈宁一起安静下来,并一直持续到另一位局外人的意外闯出。
    就在沈宁看着墓碑,将心里的报告进行到最后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两道透射到自己身上的平和视线。
    没什么实际的危险性,可以选择暂时忽略——沈宁迅速做出了决断。
    于是沈宁继续镇定地继续着自己的汇报,直到一切结束后这才抬头看向了来人。
    ——那正是阙星澜。
    一身长袍古装看着和这个现代化的墓地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们隔着大片林立的坟碑互相对视,沈宁甚至能清楚看到对方眼底那愚蠢直白的悲悯。
    沈宁平静地和自己这位主角师弟打了个招呼,好像早早预料到了对方的出现:“你来了啊。”
    对面,阙星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沈宁。
    无他,沈宁的反应看着实在太平静了。
    他以为自己的出现会连带着一起击溃这片幻境,而在这之后,当他的师兄回过神来,以对方过去展现出来的骄傲,这位曾放任自己沉溺于幻境中的恶人在这之后必然也会因此而肆意迁怒发火。
    ……而不是现在这样镇定平和,仿佛寻常的老友相逢。
    阙星澜轻声问:“师兄,你在做什么?”
    沈宁:“扫墓啊,你这会儿不也都亲眼看到了么?”
    “可这……”阙星澜一时有些失语,“师兄,可这其实也只是虚假的幻术啊。”
    沈宁一脸无所谓:“但墓碑其实也只是亲人死后,其他活人的思念罢了。本来就不是真的,真要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阙星澜:“……是么,师兄你原来是这么想的么?”
    因为外人误入,这个原本搭建于沈宁过去人生的剧目也跟着逐渐散开消散。
    花束和坟碑都化作荧光被风吹散,只剩下此时场中唯一真实的两个人继续留存。
    但即便是如此,即便阙星澜如今已然亲身出现在了这里,沈宁依旧是那副和修真界格格不入的古怪打扮。
    阙星澜有些难过地看向沈宁。
    可是师兄啊,倘若一切对你来说当真全无所谓,你又为何至今仍被困在这阵中呢……
    对面,沈宁也从阙星澜的复杂表情里看出来了问题。
    沈宁挑眉:“阙星澜?你这算是在可怜我么?”
    阙星澜当即垂眼不敢再看,声音紧绷地回话:“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