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抬手摸着下巴,像是在细细斟酌眼前人的反应。
    沈宁突然笑了:“不敢?怎么会不敢呢?我看你现在这样倒是胆子挺大的啊。”
    该说好人果然就是容易拿捏么。
    只是才和对方达成了一个小约定,并单方面地聊了几句心事,阙星澜居然就开始自作主张地把他当做一类人,甚至都开始同情起他了。
    “看在我们之前勉强能算是达成了合作的份上,我现在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吧——阙星澜,永远都不要相信一个反派的良心,并在看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场景后,就开始自顾自地把自己所有美好的想象,全都武断地放在一个恶人身上。”
    “当你被表象迷了眼,最后唯一能等到的,注定就只剩下死亡。”
    沈宁说完,也不管阙星澜是个什么反应,或者说他也能猜到阙星澜在这之后十有八九也不敢吭声,当即转头主动离开环境。
    走动间,紫阳宗的校服取代那身简洁的白衬衫,再度出现在了沈宁身上。
    而这一次,因为阵中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沈宁这下是真的终于走出的幻阵。
    在他身后,阙星澜紧追着自己这位师兄的脚步,也跟着一起挣脱了幻术的束缚。
    沈宁和阙星澜齐齐挣脱了幻阵的作用。
    沈宁看了一眼至今还陷在幻术中的柳思思,实在不想把这不可控的拖油瓶一起带上:“我们先走,等解决了妖邪再回来救她。”
    阙星澜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沈宁的提议,特别是在幻阵中亲眼看见了自己这位师兄沉浸在过去后。
    ……尽管沈宁至今都表现得很正常,可这种正常在这种时候同样也能被视做是反常。
    他们没带上柳思思,自己追寻着术法红线的指引,并在最后很快就见到了藏身于宅邸深处、站在一地尸体正中的妖邪。
    “动手。”沈宁拔剑,主动迎上了这个让他生出不快的对手。
    不同于昨晚婚房内的战斗,这次战斗的主力反而是沈宁。
    或许在最开始来到修真界时,他确实不大习惯原身的术法和境界,时常在练习乃至于动手时都感觉有些束手束脚。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佐以法宝如意境的辅助,在长久的努力后,到了现在,如今他起码已经能把自己手上的这柄剑舞得像模像样了。
    而他的对手本就不擅长近战,身上甚至原本还带着伤。
    面对着战意盎然的沈宁,妖邪自然节节败退。
    他定定地看向沈宁,最后还是选择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幻术。
    面容阴柔的青年身量猛地缩水,并在最后变成了一个笑容温柔的年轻女人。
    阙星澜在刚才就曾在沈宁的环境中看到过这张脸。
    ——那是沈宁的生母。
    “不好!”阙星澜看着沈宁的身形一顿,手中的那柄灵剑跟着归入剑鞘,心急之下一时居然直接叫出了声。
    “师兄,定心不要上当,那些都是……”假的!
    他想出声提醒自己这位被幻术蒙骗的师兄,余光却突然扫见沈宁唇边那抹古怪的笑意。
    那绝不是正常人看见自己生母后会有反应。
    沈宁脸上的笑远没有那么柔和,反倒显出了丝缕近乎于刻薄的讥诮。
    阙星澜跟着失声,后半句话跟着消失了个干净。
    他看着沈宁张开双臂配合地往前,只觉得危险。
    不远处,沈宁看着沈母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笑着对他招手。
    他动作一顿,随即面上也跟着扯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像是担心自己手里的剑会刺中眼前人,沈宁收剑归鞘。
    他的双手微微往前伸展,像是真的要顺势和自己这位久别重逢的亲人拥抱的样子。
    沈宁的双手爬上了眼前人的肩膀。
    带着细茧的双手堪称是温柔地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
    场面看着是何等的温馨和睦。
    然而下一秒,“沈母”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惊愕至极的表情。
    因为就在此时,在他原本预想中的沈宁视线的死角处,他想暗暗出手偷袭的右手却突然被一只泛着凉气的手挡下了。
    像是陡然从中意识到了什么,“沈母”猛地抬头看向沈宁。
    而迎着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沈宁脸上的表情依旧柔和,让人简直难以想象,此时他另一只作势像是想要拥抱对方的右手居然微微偏移,并在最终精准掐上了对方的脖颈。
    平滑的指甲因为其主人的力道,在白腻的皮肤上带出一道道血痕,鲜血顺着他手指的骨节滴落到地面面上。
    沈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于是直到此时此刻,就是再怎么不熟悉沈宁的人,也能从对方的笑容中看出来嘲讽与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