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命运织机已纺至半程。
    红丝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他们像是粘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如何也挣脱不开。
    云舒腰线上缠贯着红丝,她拿弓隔了隔,语气冷沉:“钟离先生,如何?”
    她在蒙德图书馆里看过,邻国岩神,契约之神。
    大抵就是他吧?
    不仅是因为他在猫尾酒馆里的步步提醒。更因为方才他说——
    “此间事暂且不急。”
    呵,多么成竹在胸的语气,换个角度想,身为契约之神的他,或许在冥冥中订立了什么契约?
    钟离淡淡一笑,白玉扳指从指尖旋出,微微屈指。莹白色的一厘微光便落入诡红的月中。
    轰!耳膜几欲破裂,耳鸣串着狂炸声,连同着整片空间,都疯狂的扑颠。
    空间中的蛛网、触须、一切的一切,都揉碎颤开。
    有金光从碎月中流泻而出,天旋地转间,云舒低头,见四人身外环着一全灿金色的薄盾。
    盾面是暖金色的,密文攒刻,岩纹流转,古朴的像是混沌初开时,那颗莹润流转的老石。
    云舒眼底压过流光,忍不住试探:“契约?”
    钟离眉目罩在暖光中,微微颔首。他薄唇抿直,补充了句,“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抱歉,我不能透露。”
    云舒无言片刻。
    这人怎么和她家天道一样,喜欢打哑谜?
    不过,此事已经牵涉了两位神明,也似乎涉及到提瓦特大陆的本源之争?她没有探寻的欲望。
    她只觉得自己忙活了好久,想寻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金光如水色蔓开,真实的月色拓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微风掀起云舒的发梢,在她皮肤轻轻拂过,她终于有了从幻境出来的实感。
    她听到了呜咽转急的风声,肃杀的血腥气藏在里头,诡异的气息压得稠密。
    好家伙。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云舒矜冷的凤目微微眯起,凌厉的眼神往上一刺,灿金色的瞳孔缩紧——
    只因散漫的月色里,有人从清淡的云翳中缓步而来,脚下踩着无形的阶梯与月光。
    他一步步走的散漫,金色的发尾被风吹乱,耳侧一粒空白的坠子摇摇晃晃。
    “哦?是信徒在召唤我么?”
    鎏金色眸子垂下,浓黑的长睫半遮半掩间,一股冷漠无羁的质感从半压的瞳孔中流泻。
    他于半空中站在,定了定眸子:“久违了。我的,老友。”
    风声一寂,话音砸下一片空白,凝滞到失语的氛围中,他却蓦然轻笑:“是了。本是契约之分,你我本无需叙旧。”
    云舒感觉他的目光长久的停在自己身上,挑起视线与他对撞。
    似交撞很久,也似只一瞬间。
    空中那人鎏金色瞳孔一暗,他轻轻提唇:“天外来客?”
    浓稠黏腻的诡异背后,那人身上依稀藏着星空与月光的味道。
    那是穿越万千世界,星辉拓下的刻印。
    云舒心下诧异,唇角拓出一层薄笑:“你不也一样是旅客?又为何贸然插手他地?”
    万界有道,若是过分干涉其他世界,道法会降下天罚。这是世界通识,旅者不可能不知晓。
    而眼前之人……
    云舒视线一深,瞳孔剔透一瞬,转而散漫移开。
    分明如青松峻拔的身躯,骨髓里却缚满了暗红的血线。
    像是加罪于身的枷锁,晦涩的密文如锁链般攒在他骨头上,不祥的血孽之气压满了他的血肉。
    偏又矛盾的是,一团污秽包裹中,功德金光灿烂耀眼。仿佛一朵于晦暗处,开至极盛的花。
    云舒心里划过一丝了然,怂了怂肩:“罢了,我可没有插手的打算。”
    金发男子眉梢的笑意没变,灿色瞳孔忽然转深,像是氲浓了的琥珀光。
    哦豁。
    明白了,她不犯人,人却想来锤她。
    只是她身上没什么可图的。除了……
    混元灭杀阵。
    果然,清冷疏淡的声音划过耳侧,潜着一丝冷笑:“外来客,我可以为你单独辟开回归故乡的通道。前提是,你肩膀上的小玩意儿和我交换。”
    云舒淡笑,直接道:“来战。”
    “哦?”金发男子悬空俯视。
    夜风掀起他耳畔的发丝,连带着瞳孔都冷透了,“你身上并无能量波动,想来送死?”
    云舒懒得搭腔。
    背上的终末神弓滑到手面,转身还给小孩,又问他:“多余的花,还有么?”
    那朵炸掉污染的米白小花。在扔出的那刻,她便找到了新的使用方法。
    温迪定定的看她一眼,仿佛明白她要做什么,犹豫片刻后,点头:“小心。”
    话落,米白色的小花蓦然落在她手心里,轻轻蹭了蹭。
    云舒捏住,手面绷紧,反手压入丹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