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他要表达何种情绪,也不明白为何执意见我一面。
    记忆中的海滩和童年随着老人一同死去,他留给我的,仅仅是寓意不明的一段单方面宣泄语言。
    我无法理解。
    那之后很久,世界终于毁灭。
    我独自穿行在量子之海,见证无数世界的衰亡重演。
    有时我会记起那个世界,但不是载入数据中灾难之前的模样,而是我诞生的钢铁基地。
    仪器在灯下折射冷光,实验室里数据线铺陈满地,做着笔记的白色研究员们,还是时有时无说不清是消毒水还是其他东西的气味。
    不值得怀念,也没有遗忘的必要。
    我清楚它如何死去,曾一度希望寻找它的世界泡以完成我的使命。
    但它不在树海体系中,已经消亡在另一个世界体系里了。
    虚数之树向我传达着世界的概念,不存在的声音说过在这里,我做的一切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祂说的对。
    想来,我从来不是什么绝对理性。有些事即使知道那是对的,我仍会像所有智慧生命一样,抱有愚蠢的期待。
    就像明知我的世界不可能存在,依然日复一日在树的枝叶眺望一片看不到的海。
    直到提瓦特,一个多次重启、边界脆弱的世界出现。
    外形和能力体系,它没有半分和故乡相似之处。
    在树与海的博弈中,这样的世界比比皆是,可我依然从长久的观望中起身,试图触碰这个呼唤改变的世界。
    我不在乎会付出什么代价,也不在乎阴谋的诞生和实现。
    我的故乡因“失衡”而毁于灾难,连重生的本源都被攫取殆尽,我从未忘记生来就是为了维持世界平衡运行而存在的。
    在漫长而无意义的生命中,我太需要一个证明我依然活着的参照。
    但我依然稍稍犹豫,我的能力体系虽然不被其他世界泡包容,或许提瓦特能接受呢?
    透过那模糊的世界边界,我再次看到了一片海。
    我突然想起那位只问过一个常识的老人,到底是铭记着记忆中海的人,还是海洋本身?
    不,我想都不是,忘了这些吧。我仅仅也许是一个死去世界唯一的遗存罢了。
    他只是告诉我,无论喜不喜欢,过去在一个身上留下的痕迹都难以磨灭。
    我是,为了一个世界的未来被制造诞生的。
    伸出的手缩了缩,依然选择接触。
    最坏不过再次失去价值。
    没人在乎,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