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戈全华的刻意卖惨下,媒体经常将戈荣营造为忘本的白眼狼。
    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就连宇家老爷子也一度将他视作威胁。
    但只有戈荣自己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他要让戈全华放松对那件事的警惕,再以集团为威胁,逼其狗急跳墙,让最终的证据浮出水面。
    戈荣等这个机会等了太多年。
    如今,时机已到。
    他活动僵硬的四肢,站起身来,轻柔地扫掉墓碑上的积雪。
    “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灰蒙蒙的天带来不小的压抑感,戈荣转身,留下的脚印瞬间被大雪覆盖。
    暴风雪来得并不准时,比天气预报来得早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戈荣刚下到半山腰,视野就完全被白茫茫的雪覆盖,风雪刮得他睁不开眼,几个喘息后,连去停车场的路都没办法辨别。
    戈荣的脸颊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双脚深陷雪中,强风面前,他连站稳都勉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迷失方向无法辨别路况的情况下,不知道哪一步就会踏空落入悬崖。
    戈荣迅速瞄准最近的一棵树,用尽全力从雪中拔出自己,挣扎着走了过去。
    抱住树干的那一刻,他的性命才暂时有了保障,不至于立刻在大雪中迷失。
    他掏出手机,拨出救援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戈荣大概听明白了意思。
    察觉到天气异常的时候,园区就已经派出了救援队,对今日进园的游客进行救助,对方问戈荣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以锁定救援方位。
    戈荣报出墓园和停车场之间的区域,通话在不太稳定的信号下中断,但挂断之前,对方承诺会尽快赶来,让戈荣抱紧树木,尽量清理身体周围的积雪、保持清醒。
    幸亏这颗树木足够粗,在狂风中给戈荣不小的安全感。
    他的视野之内已经看不到任何除白色之外的东西,戈荣等了一会儿,暴风雪没有一丝变弱的迹象,积雪已经堆到他的腰间。
    为了防止整个人被埋没,他只能不停地活动,挣脱雪堆,确保救援队上山后能看到自己。
    即便穿戴了防寒装备,但戈荣的双脚还是失去了知觉。
    时间好似在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过得格外艰难。
    体力快要耗尽,戈荣抱着树的双臂都开始颤抖,与狂风暴雪对抗的每一丝力气都在拉扯他的右臂。
    尖锐的疼痛不停地唤醒他快要消失的感知。
    精神高度紧绷的当下,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苦笑。
    命运还真是无常啊。
    在他无比想死,想追随父母而去时,让他发现当年案件的疑点,死也死不了。
    现在他想要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咬牙活下去,暴风雪却不按预告降临,大有把他埋在这里的架势。
    老天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手机被冻得反复关机,戈荣在怀里捂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摁开机。
    救援电话好不容易拨通,对方的声音满是焦急:“救援小队已经在路上,但遭遇了两次事故上山速度被阻,请被困者耐心等待,尽量保存体力。”
    戈荣艰难地问了句:“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救援队:“我们会尽快,但很遗憾地通知您,按照您的位置,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戈荣礼貌地挂断了电话,生无可恋地靠回树干。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戈荣裹紧衣服,抱紧树干,尽量减少活动,尽可能地延长自己清醒的时间,等待救援队的到来。
    但六十分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时间。
    能撑一分钟是一分钟,幸亏他今天戴的是个深红色的帽子,就算人昏过去,应该也能吸引救援队的注意力。
    他不能留在这儿。
    就算是死,也不能是现在。
    戈荣反复啃咬自己的嘴唇以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但这无法阻止他身体失去知觉的速度。
    无情的风雪很快将他埋到脖颈,厚重的雪压来,戈荣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彻底摆脱,口鼻被窒息感淹没。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觉得眼前已经开始走马灯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宇明舟那张脸?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身上的重压好像在消失,胳膊传来的刺痛都更加明显。
    宇明舟连拖带拽地把这人挖出来,气喘吁吁地拍了拍戈荣的脸,面上满是慌张:“醒醒,别睡!”
    戈荣渐渐睁大了眼,看着面前一脸是伤的宇明舟,麻木的眸底涌上丝难以置信:“宇明舟?”
    听到他的回应,宇明舟重重松了口气,用力把人从雪堆里搀扶起来,“快走,去最近的避难点,不然咱俩都得被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