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透露给她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知道多少事,又有多少参与其中?
    云舒没想明白,索性丢开思绪,在桌上环顾一圈。
    她、温迪、优菈、钟离,还有优律是没有酒的,其他人面前都分别摆有不同颜色的酒类。
    除却炸开的刀疤外,斯坦利喝的是一大杯褐色生啤,宁禄手旁摆着绿色的鸡尾酒;刀疤的两名小弟手中的酒液无色,至于那对青梅竹马,他们杯中的颜色是暧昧的粉红色。
    反正都叫不出名字,云舒粗略的确认了遍,和伙伴们提议:“要不先三后二,分成两组轮着去?”
    优菈点头:“确实得谨慎行事。哎,每次来酒馆都得碰上一堆麻烦事儿。”
    “每次?”
    “是啊。每次。”优菈无奈的耸了下肩,“摆谱的、挑衅的、明着暗着使绊子的,总之各种奇怪的人,从各种奇怪的地方冒出来。唉,还让不让人好好喝酒了?(1)”
    她面上覆着一言难尽的神情:“哼,这次更好,纠缠我的,还不是人了!”
    “哎,好难过啊,这些东西我可应付不来。”小孩儿苦恼的撑起脸,原本轻快的语气也听起来迟缓不少,“云舒姐姐,我得在位置上好好休息下,你们先去吧。”
    “行。我,钟离先生,还有优律小姐先去吧台?”
    云舒说完,看向身侧仍然躲在宁禄怀里瑟瑟发颤的女子,“想活的话,跟我来。”
    优律没有答话。她转身埋入宁禄怀里,鼻尖在他身上凑来凑去,正拼命地攫取他身上的气息。
    “宁禄。我不想去。”这个诡异的地方,她只能在丈夫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不,她不能离开宁禄。
    宁禄原本拢住妻子腰线的手犹豫的松开,听到这话又蓦然拢紧。
    他将脸色发白的妻子按入怀中,期期艾艾的问:“那个,我们能待会儿去吗?”
    云舒叹气:“我会尽力保证你妻子的安全。”
    她没敢把话说死,理智告诉云舒,在不确定这些人真正身份的情况下,最好不看不听不管。
    可她该死的,就觉得这些她认知里的,有血有肉的人,若是她还有余力,就要回护一二。
    老毛病了,属于是。
    云舒低眸思索了下,退了一步:“要不,你们同我一起去?”
    “我,我也想。”宁禄咬牙,似下定了决心,坚定的摇头,“可你看优律现在的模样,我实在放不下心。”
    “……好吧。”
    云舒也不再纠缠,她同钟离先生一道起身,往直角吧台走。
    离开时,她似有所感,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
    吧台的灯光,是要比大厅更深一层的暖色。
    柔软的光线盖下,吧台上各色酒器被照的纤尘不染。
    木质陈列柜里的不同酒品,也同样折出温润的色泽。
    吧台里,站着三名身材颀长的调酒师,他们都着黑色镶金边燕尾服,高翻领,内衬白衫,并配黑领结,看起来十分优雅。
    “二位客人,请问您们需要点些什么?”见有人过来,中间那名调酒师脸上率先勾出一抹礼貌的微笑,他开口招呼,“本店可以为您调制出任意饮品。”
    任意?
    云舒觉得这话说的有意思,她想喝九玄大陆烧灼的烈酒,也可以吗?
    那调酒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对她说:“如果有您特别想喝的酒,也不妨一试。”
    他从吧台下面拿出一道风铃,递给云舒:“请您握着它,然后闭上眼,在风吹来的时候摇一摇,便能够回忆起您想喝的味道了。”
    说着,他唇边笑意更加深刻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啧,真当她傻缺吗?在这个地方使用这种要命的东西?
    嗯,能够辨别脑海里滋味的灵物……在九玄大陆,也至少是仙器以上的级别。
    这家酒馆也愈发诡异了。
    “不必。”她随意扫了眼吧台,询问:“你们这儿没有菜单?”
    “抱歉,没有哦。”
    “那随便来杯蒲公英酒吧。”云舒冷白的指反扣在台上,“记住多加点冰。”
    那调酒师没动。
    云舒抬头:“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客人,既然您已经点了单,请您把风铃归还给我们。”
    喵的,没能混过去啊。她本想偷摸的拿到酒桌那儿研究下。
    咳咳,不是她自吹自擂,其实啊,她曾在九玄大陆,也是个牛逼哄哄的炼器师。
    牛逼在哪里呢?她能够根据调酒师给出的几个关键词——闭上眼,等风来时,摇动即可。大致推测出该物的使用原理。
    闭上眼等风来,即是让使用者凝神感受风声;摇动铃铛时,该物则会趁机在风里掺入精神丝,随着声波搅入使用者的识海中,探听人隐私。
    所以,这东西不仅仅探出你想要喝些什么,就连你生平想要隐瞒的的事,它也能够全部给你搅出来。
    云舒按着风铃冰凉的握把,不情不愿的递了出去。
    调酒师连忙接过,像是失而复得似的,他抵在手心里珍重的摸了下,然后才不死心的看向钟离:“客人,您要试试吗?”
    “不必。”钟离同样摇头,“来杯烟霞蔽芾即可。”
    “好的,客人,您稍等。”
    调酒师眼下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他尽力稳住声线,“马上为您制作。”
    “等等。”钟离慢悠悠的,“罢了,还是和我的朋友一样吧,一杯蒲公英酒。”
    “……好。”调酒师顿了顿。
    “嗯,少要些冰。”
    “行。”咬牙切齿的。
    云舒意外的抬眸,她看看钟离,又看看笑容扭曲的调酒师,眸底沉着若有所思的情绪。
    ——她方才从调酒师身上,感受到属于人的心思。
    失望、试探、狂喜、愤怒。起起伏伏的,不似方才刻意诱骗酒客们搭话的诡异之物。
    更像是真正的一个人!难道规则里提到的这些员工是人???
    但他们也分明想坑害酒客啊。
    云舒心里一哽,她将这点线索搁置在脑海里,又回忆钟离方才的行为。
    他绝对是,故意这样做的。
    猫尾酒馆规则之二——您可以让他们为您调制出任意想喝的酒品。
    重点在‘酒品’二字上。还记得钟离先前说过,自己品过一盏名为‘烟霞蔽芾’的红茶,很是喜欢。
    但茶是茶,酒是酒。若是让店员帮忙调制红茶,则违反了规则。
    钟离先生看上去可不像那种随意之人。那么他是故意反口,让店员显露出这种类似人的情绪?
    嗯,若是如此,这位钟离先生当真是个妙人。
    一本正经的有趣。
    云舒想通此节,凑在钟离身边低声:“先生方才想提醒我,注意调酒师的身份,是与不是?”
    “哦,此话何解?”
    他偏了头,冷白如玉的面容被灯光砌开一点明亮的弧度。
    狭长的凤目微垂着,长睫覆下,分明是不怒自威的模样,却又看上去格外的柔软。
    云舒一面在心底感叹着他的好模样,一面真诚道谢。
    谁知,他随即摇头否定,头顶两支小剪刀一样的毛发微动。
    云舒跟着笑了,她也没继续把话说透。对正抽开雪克杯,往里面加冰块的调酒师道:“嗳,等等。你的冰块好像多了些?”
    调酒师抿了抿唇:“是客人您说的‘多加点’冰块。”
    “对啊,多加点冰块。”云舒在‘点’字上面咬的重了些,“你看,你直接咕咚咚灌了大半杯,这样会酒的口感吧?你说对吧,钟离先生。’”
    “大致如此。”钟离点头肯定,“方才那位优菈小姐推荐过——陈酿的蒲公英酒,酒面没过冰块六成为宜。(2)”
    一唱一和的,配合的挺默契。
    调酒师:……
    不是,我咋觉得你们两这么烦内?搁这儿和冰块儿叫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