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卫知道太子会反,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反,且竟然定在了明日的宫廷晚宴上。
    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疑惑,“殿下,如今您东宫位已坐稳,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您为何要在这时下手?”
    在徐将卫看来,那京城赵家,要比起滔天的皇权要危险上数十倍。
    他们的人马来到京城后,皇城中根本没有人发现,事事严密,但躲过了皇城的鹰目,却依旧被混入了赵家军的暗哨。
    赵家之人,不可不防。
    ‘荼’看着眼前的棋盘,并不言语。
    徐将卫知道自己多言,跪地行礼后告退。
    棋盘上黑白子分明,黑白子各占半壁江山,‘荼’坐于亭廊下,如同一幅静默的神佛图,他下着棋,心却不在棋局上。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大雪夜,赵止一身素缟送行先骠骑卫上将军,她平淡地看着雪色,又看向他,“殿下,皇权杀了我的父亲,陛下说喜欢我,又可愿替我抹杀皇权?”
    赵止面色平淡,双眼却无声地流下了泪水,那时赵止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眼下,像是不知道这湿润代表着什么。
    赵止当着‘荼’面前哭过很多次,有撒娇着的哭,有委屈的哭,有说着“太子哥哥为什么不理我”的哭,但只有那一次,是赵止当着他的面,真正卸下心防的一次眼泪,静默而短暂。
    自从‘荼’回京开始夺权后,总有人劝说他不要和赵家走得太近,说东宫应该更为尊敬父皇母后,要维护百年的皇权,甚至有些大臣以死相谏。
    劝谏的话语源源不断,两日前的宫宴结束后,那些大臣又来到东宫劝说。
    但‘荼’听完后,却只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今夜止止来东宫,却没有吃几口糕点便走了。
    “来人,”‘荼’打断那些大臣的话,对宫人们说,“把尚食处的人换了。”
    三日既到,君王所说的‘会给答复’的宫宴开设,宫人们快步行走着准备,不敢耽搁。
    有了三日前走水的事,宫人们尤其小心地注意烛火、炊具,不敢再出乱子。
    殷国的公主竹叶姬今夜也会赴宴,所要准备的事务又更加多了。
    既然今夜会宴请竹叶姬,这说明君王估计不会答应对殷国征战。
    宫人们听说,殷国送来了不少的好处,甚至答应了让一城池的应求,这竹叶姬,估计也是送来联姻的。
    看来赵家的少主,今夜估计要不舒心了。
    往日赵家少主参加宫宴,总是坐于最前端,今日宫人们却被告知,要将赵家少主牵引到中间坐着,是一个离君王和太子都较远的位置,倒是竹叶姬的落座处,被安排在了和太子最近的位置。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大约都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今夜虽说太后称病,未能参加宫宴,但宫宴的规模却十分大,丝竹不断,美脍接连。
    果然如同宫人们猜想的那般,戏曲落幕后,君王委婉地对赵家少主说了与殷国结好的事,“如今边境动乱,殷国出力众多,寡人觉得此种世态下,还是和气为贵。”
    君王说完后,又故意朗声道,“殷国竹叶姬,才貌双全,寡人觉得与太子‘荼’十分般配。”
    君王知道东宫与赵家走得近,明里暗里都提醒过东宫,他不可能允许未来继承皇位的人会和赵家有任何姻亲关系。
    首先赵家不能再继续繁盛下去,如今的赵家,对于皇权就跟毒一样;其次东宫也只是东宫,如若得了赵家,岂不是要动摇他这皇位?
    君王不喜赵家,早前东宫向他请婚赵家少主,他从来没有同意过。
    “今日正好月半,也算个大好的日子,不如寡人赐婚太子与竹叶姬,也算是成了一对佳偶!”
    众臣纷纷称好,而竹叶姬频频看向‘荼’,早就羞红了脸。
    她爱慕太子殿下已久,这次联姻是她主动向父皇请求的。
    宫宴间的女子都非常羡慕,毕竟心悦太子的世家女郎不在少数,现如今听着圣上的话,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些女郎以前有多防范着赵家少主,现在就有多艳羡竹叶姬。
    圣上说完这像是要赐婚的话后,她们都向‘荼’看去,却发现太子殿下的视线落在了赵止的身上。
    那眼神,一寸寸的,无声却胜似有声。
    赵止只是拿着酒杯小口地喝酒,像是这宫宴与她毫无干系。
    “梅姐姐,”其中一位世家女郎小声地问,“现在什么状况,圣上这是要当场赐婚吗?太子殿下又为什么要盯着赵家的那位?”
    “这眼神你还看不懂?”被唤作梅姐姐的那位笑起来,“这眼神...要是我们这些人不在,估计太子殿下就要把那位赵姑娘给直接拽到床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