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回来了。”
    “老公”与“滕德”这两个称呼她练习了好久,后来发现唤老公时鸡皮疙瘩会少掉些,所以她才决定从今以后都用这两字来唤他。
    君清晏笑得好甜,极度做作地接过他的公事包放到一旁。“你先去洗手,可以开饭了。今天整桌的菜都是我和张嫂合力做的噢。”张嫂专司一切,而她只负责将盐给丢进锅里。
    应滕德没点破她笑容里的不真诚,也回给她一个神似的笑,“好。对了,今天逛街逛得累不累?”
    “还好,没有一个女人会觉得逛街累。”她很贤妻良母地褪下他的西装外套,搁放在沙发椅背。
    “买到你想买的东西了?”
    “买到了,听张嫂说是你特地要送我的,让我好开心。”有人付钱买单,她哪来的不开心?
    应滕德没有继续追问她买了些什么,因为那对他而言也不重要。反正他大约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收到帐单时会让他的户头少了好几个零。
    “过几天我会办张卡给你,你想买什么就尽量买,不用再拨电话来询问我的意见。”
    喝,想用钱来收买她?
    就算她想买东西也不屑花他的钱!今天恶意拖着张嫂出去逛街完全是为了发泄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弃妇的怒气!
    况且她只不过用他的钱买了一台PlayStation2的游戏机和几片日本原装的游戏片,其余的钻石、黄金、衣服,她连碰都没碰。
    “不用给我卡啦,我不会再乱花钱的,你赚钱那么辛苦,万一、万一哪天应氏像爸爸的公司一样……”她佯装一副忧心忡仲的模样,嘴里的担心实际上是恶毒的诅咒。
    “要将应氏做到像你父亲那种程度还得要有过人的愚蠹才行。”
    君清晏瞠大双眸,为他这句话燃起烈炎。
    “转投资失败或周转不灵是大多数商人都会遇到的问题,这和大环境及景气相关,跟愚不愚蠢扯不上干系。”君清晏的笑容自脸上敛去,无法忍容有人贬损她的父亲。
    “你以为转投资就是随便拿钱去挥霍吗?既名为投资,在投资之前就该评估转投资的风险及获利,不能一迳往短利看,投资要的是长久经营,而非投机。”应滕德倒不像她,三言两语便被激出了怒火,唇边的笑仍浅浅悬挂。
    现在的她,才是属于真正的“君清晏”。
    少了假笑、少了敷衍,她用最真实的脸孔面对他。
    “所以你认为投资失败的人都是愚蠢的?!”她扬高语调。
    “投资失败并鞠躬哈腰求别人救助的人是很愚蠢。”
    “你--”根本就是指着她的鼻子暗讽她老爸!
    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应滕德清楚明白,这话题再延续下去,这场婚姻的和平假象就到此为止。
    这非他所乐见。
    “亲爱的老婆,你对投资这话题这么感兴趣?”应滕德慵懒含笑地提醒她。
    瞧清应滕德眼底的戏谑,让君清晏惊觉自己露出本性。
    “呃……老公,我、我当然对这话题没兴趣,你刚才说的什么投资、投机我都听不懂耶……”她捧着脸蛋,一副欲盖弥彰又死不认罪的无辜样,水灿眸子一眨一眨的,简直可爱到媲美小鹿斑比。“辛苦工作了一天,你饿了吧?我们赶快去吃饭。”
    语毕,她连忙挽着他的手臂,领他到餐厅坐定,用行动来表示方才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了。
    君清晏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挟起一口翠绿青菜递到他嘴边,企图补救她方才的失态。“来,尝尝。”
    真像小孩子的办家家酒--这是应滕德脑中闪过的可笑念头。
    一切,都是假的。
    “张开嘴,啊--”君清晏盯着他那抹挟带笑意的唇线开启,便一古脑将青菜塞进他嘴里,“好吃吗?”
    “碱了点。”应滕德指出美食中唯一缺点,而好死不死这缺点正是君清晏一手包办的。
    “我下次会注意的。”君清晏死命握住筷子,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想拿筷子戳他鼻孔的恶念,咬牙挤出来的笑容依旧明亮耀眼。
    张嫂由厨房端出热汤,搁放在两人面前,动手为他们舀汤。
    “先生、太太,来,这是红枣枸杞炖鸡,红枣有早生贵子的涵义喔。”张嫂笑咪咪的解说。
    早生贵子?!很好,这碗汤打死她,她都不会灌到肚里去!
    要制造一个孩子多容易,可是要养好一个孩子就不是只喂喂奶、换换尿布就能打发。
    她踩进一桩没有爱的婚姻,不希望再生一个得不到完整亲情的孩子。
    她别开视线,正巧对上应滕德探索的眼。
    应滕德轻笑出声,因为看穿她脸上的心思。
    “一碗汤不会影响生儿育女,那得看我的努力与否。”他故意说得暧昧。
    “先生,你怎么这么说话?没个正经。”张嫂以慈爱长辈的身分轻斥,“瞧,太太的脸都红了。”
    只有君清晏知道,那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在暗示她,无论她喝不喝鸡汤,都不能阻止他在她子宫里播种的事实。
    “太太来,喝汤。”
    君清晏收回瞪着应滕德的目光,改瞪向那碗鸡汤,无法抗拒张嫂慈蔼递上来的热汤,只得乖乖接下。
    “趁热喝。”应滕德先舀了一匙入口,“看谁喝得快。”
    君清晏头一仰,咕噜咕噜将汤给灌完,连这种小小较量她都不愿输他。
    “对了,明天我请假一天,留在家里陪你。”应滕德陡然道。
    “什么?!”君清晏拍桌大嚷,换来应滕德挑眉。
    “你这个反应我可以视为欣喜若狂吗?”他讽笑道。
    “呃……我是说,放着公事不管没关系吗?”开什么玩笑!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靡烂行程,若是应滕德在家,岂不阻挠了她的幸福?!
    “有童在,没什么好烦恼的。”
    “童?”
    “我的特别助理。”
    “女的?”她直觉想到特助通常都是美艳动人的女强人。
    “男的。”明知她不会吃醋,应滕德还是回道。
    “童特助是个很风趣的孩子,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会很活泼、很热闹呢。”张嫂在一旁补充,“他和五少爷是从小玩到大的同学,和其他几位少爷的感情也很好,就像是应家第六位少爷呢。”由于童玄玮常常到家里来吃便饭,幽默讨喜的个性赢得她不少好感。
    “可是把公司丢给特助,这样有违老板风范吧?况且就算他和应家感情好,毕竟不是应家的人。”
    “童与应家人不一样之处只在于他不姓‘应’。”
    “听你这么说,压根已经将他视为一家人了?”
    “一家人?在我生命中没有这三个字的存在。”应滕德脸上笑容转浅,难以察觉的阴霾染上他刚毅脸庞,“我只是信任童罢了。”
    君清晏发觉这男人的一项劣性--他很擅长用一句话来激起她的怒火!
    他生命中没有“一家人”的存在?!
    那么,她这个新婚妻子算什么?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视为一家人的打算?
    这个事实,她早在交换戒指之时就告诉自己无数次,可是由他口中听到这种冷漠淡然的话,仍让她火上心头。
    “既然你这么信任他,干脆休假休到下个星期不更好?只陪我一天太没诚意了。”她冷哼,撒娇的口吻之下是不带真诚的嘲弄。
    应滕德没允诺,只是淡瞥她一眼,那眼光好像对她说的话感到戏谵,下一刻他却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童,明天开始,我要休四天假。”
    什么什么什么?真的假的?!
    君清晏听到手机彼端也传来类似她心头呐喊的惊讶男声。
    他真的要……
    “请假在家,陪我亲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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